韓章果然面露激憤,剛壓下去的心火一股腦湧上來,激烈地争辯道:“那徐恩銘年輕時也稱得上豪爽仗義,這兩年卻有些得意忘形,縱容手下劫掠沿海村落,剿了也就罷了……北邙山卻都是些苦哈哈的兄弟,既沒魚肉鄉裡,也不曾傷人害命,朝廷為何非要趕盡殺絕!”
江晚照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她對韓章何其了解,一眼瞧出這人的憤慨和怨懑不摻水分,高高懸起的心“忽悠”一下落了地。
江晚照不在乎韓章另投别家,說到底,當年是她“引狼入室”,才斷了兄弟們的生路和生計。别說給自己換個老闆,就算有人手拎長刀找她償命,她也毫無怨言。
然而眼下,那位陳二當家顯見是和倭寇勾結在一起,韓章若是同流合污,跟“國賊”有什麼分别?
日後到了地底下,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不過幸好,終究是她一手帶出的兄弟,哪怕栖身匪寨,到底還是知道家國大義的!
“朝廷要趕盡殺絕的,不是北邙山寨,而是陳連海,”雖然相信韓章不至于上倭寇的賊船,然而話到嘴邊,江晚照還是多了個心眼,将事實拐了個小小的彎,“日前,東瀛倭寇在甯州城出沒,我……借着靖安侯的手順藤摸瓜,發現這幫東瀛人居然和北邙山搭上了線!”
如果說,方才聽到江晚照成了齊珩門下的走狗時,韓章隻是“五雷轟頂”,那現在就是“三魂轟散了七魄”。
他難以置信地和江晚照對視片刻,終于艱難地回過味來,一隻穩如磐石的右手居然打起哆嗦,手心捏出一把冰涼的冷汗:“陳二當家,他竟然……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也不清楚他是怎麼和倭寇搭上線的,但我們在甯州城劫到的那份地圖,的确是北邙山的地形圖,”江晚照冷靜地說,“據我所知,北邙山大當家對東瀛人深惡痛絕,不太可能和倭寇攪和在一起。有這個能耐、敢這麼幹的,放眼北邙山寨,隻有一個陳連海。”
韓章死死咬緊牙關,因為繃得太緊,本就瘦削的兩腮顯得越發淩厲。
江晚照海匪出身,行事說話沒那麼講究。但她或許詭計多端,或許會玩弄些不入流的手段,卻絕不會在家國大事上颠倒黑白。再聯系起這半年來鮮少在人前露面的何大當家,以及日漸跋扈的陳連海,韓章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江晚照原本打算見一面就走,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和韓章多年不見,要交換的信息太多,一不留神就耽擱久了。等她緊趕慢趕地回到客棧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守在客棧底下的親兵已經換了一撥,江晚照故技重施——用一塊石子引開值勤親兵的注意,自己三兩下竄上二樓,一無所獲的親衛回過頭時,她已悄無聲息地鑽入窗戶,鞋底仿佛墊了肉墊,落地時竟然沒發出絲毫聲響。
江晚照長出一口氣,拍手站起身,剛一回過頭,就和面無表情的齊珩看了個對眼。
江晚照:“……”
齊珩顯然是等了整整一夜,桌上的燭燈已經燒了大半,軟塌塌的紅蠟沒精打采地糊了一片,像個豁牙咧嘴的嘲諷。
有那麼一瞬間,江晚照的手不動聲色地摁上腰間軟劍,旋即,她不知想到了什麼,手背上炸開猙獰的青筋,幾乎是逼着自己松了手。
“侯爺,”她垂落眼簾,順勢遮掩住眼底蠢蠢欲動的戾氣和殺意,“您怎麼會在這兒?”
齊珩:“那你這一晚上又去哪了?”
江晚照很想用一句“睡不着,出去溜達”敷衍過去,可惜靖安侯不是三歲小孩,沒這麼好糊弄。她飛快地思忖了下,半真半假地說:“卑職久聞北邙山寨大名,一時好奇,打算借着夜色查探一番。沒曾想那姓孫的還挺機靈,差點被他發現,隻得無功而返。”
齊珩知道她是滿口胡扯,也不戳破,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裝:“查探出什麼了嗎?”
江晚照:“卑職順手逮了個落單的山匪,本想逼問一番,一問才知道,他們根本不清楚陳連海和倭寇勾結的事,還以為這趟是迎接他們大當家的一個普通朋友。”
齊珩不動聲色:“然後呢?”
“侯爺說得對,北邙山寨雖為匪類,卻也并非不知家國大義。他們或許不怕和官兵硬扛,卻絕不會和倭寇同流合污,”江晚照說,“卑職見他情真意切,便給了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配合咱們将那裡通倭寇的國賊一并拿下!”
齊珩眯起眼,敏銳地捕捉到她的言外之意:“你透露了我們這一行的身份?”
他摁着桌緣的手不知不覺地緊了一分,粗制濫造的木頭桌子禁不住靖安侯的掌力,微弱地發出抗議。江晚照渾若未覺,若有似無地勾出一個微笑:“那陳連海凡事都要躲在何敢當背後,可見是個沒擔當的人,倘若他對侯爺心存疑慮,未必會給您單刀直入的機會。與其被動等待,您何不反客為主,給他一個不得不請君入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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