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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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武撓撓頭，&ldo;我覺着，要是誰欠了咱家的就拿銀子來補償，顯得咱家不大值錢。&rdo;這話真是，話粗理不粗。夏武又道，&ldo;再說，聽表姐的說法，先前咱家倒黴也怪不得她。要不是親事吹了，我哥也娶不着大嫂。畢竟先前與大哥定過親，叫母親她們别總是去表姐那裡，嫂子就是再寬厚，心裡定也覺着别扭的。&rdo;夏老爺也不樂意去沾楊玉芙的光，隻憑先時楊玉芙與兒子定過親的事，他不大樂意同柳家來往。這楊玉芙也是，做什麼把家安在他們夏家隔壁，不要說趙長卿，就夏老爺都覺着别扭。夏老爺還是很滿意兒子們的認知，正色道，&ldo;人這一輩子，遇着這樣好似現成的好事多的很，你們就是得明白什麼樣的好處可以沾，什麼樣的好處不能沾。若錢這麼容易賺，天底下便沒有窮的了。&rdo;夏老爺在蜀中活了大半輩子，他雖是在鄉下小鎮，但家離着成都府近，這蜀錦的生意，可不是誰都可以做的。柳舉人初來帝都時還要租宅子住，這才将将一年便置辦出偌大的鋪面宅子，便是柳老爺這沒做過高官的，直覺都覺着有些不對。父子三個統一立場，根本未要夏文出面，夏老爺先去解決了老娘，又與夏太太說了，&ldo;楊丫頭賺錢不容易，咱們做長輩的，不要去沾她這個光，不然，倒叫人小瞧了。就是先前的事，咱們又不是不明理的人家，知道不怪她，讓她放寬心吧，也别再提了。&rdo;夏老爺連夏老太太都能說服，夏太太自然更不會說什麼。夏太太閑來與趙長卿唠叨，道，&ldo;其實，楊丫頭也是好意，她自小就這樣，對誰都好。有了好機會，心裡記着咱們。就是老爺，興許是想多了。&rdo;趙長卿不好說什麼，夏太太問，&ldo;你說呢？&rdo;長子是出人頭地了，但，家裡還有次子幼女未娶未嫁，将來親事都是不小開銷。機會難得，夏太太是打算讓媳婦勸勸長子什麼的，再讓長子與丈夫說一說。家裡攢下幾個，将來兒女親事也好看。趙長卿自然不會直接說楊玉芙的不是，她斟酌道，&ldo;賺銀子的事，不是壞事。要依我的見識，如今相公在朝為官，說官兒小，相公還年輕呢，熬個幾十年，以後興許能熬個前程出來。就是二弟，以後也是走科舉的。咱們家，還是要以相公和二弟的前程為要。&rdo;夏太太皺眉，&ldo;這是怎麼說的，難道咱家賺些正當銀子，還影響文哥兒，武哥兒前程了不成？&rdo;趙長卿溫聲道，&ldo;上等蜀錦向來是織造局官造的居多，蜀王在蜀中四五十年，這織造局就是蜀王家的作坊。蜀王是藩王，朝中大臣，小官不提，二品以上大員，沒人敢跟藩王太過緊密的聯系的。&rdo;一說這個，夏太太就懵了，不解道，&ldo;我聽說蜀王是陛下的親叔叔，這要是能跟皇帝親叔叔搞好關系，難道不是于文哥兒官場上有益麼？&rdo;趙長卿耐心道，&ldo;漢武帝時有一員大将，名叫李廣，李廣戰功赫赫，結果終生未能封侯，便是因為李廣曾與漢武帝同胞弟弟梁王來往過密，遭到漢武帝的忌諱。這就是李廣難封的故事了。皇室王族的事，咱們甯可遠着些，不然哪裡做錯一星半點兒，官做不做的不打緊，恐怕平安都難了。&rdo;夏太太是經曆過的，蜀王世子一句話，夏家便是滅頂之災。那點發财的心思立刻煙消雲散，夏太太忙道，&ldo;你這話很是，咱們消消停停的過日子就好。&rdo;夏家父子頗是能幹，這入股的事最終沒成。倒是楊玉芙，瞧着未受絲毫影響，隻是到夏家與夏老太太說話時，不經意的提一句，&ldo;永安侯爺的生母李老太太極精明能幹又平易近人的，聽說這蜀錦的生意好，有一回恰好遇着了，也不知道怎麼三說兩說的，李老太太就拿了五千銀子給我，非要算她一份。實在推辭不得，隻得應了。何況她老人家人頭廣，也與我介紹了許多大主顧。紅利三月一結，我給她送紅利，她老人家還不收，非說再把紅利入股。我說，這可不成，生意也不是我一家的，還是得族兄做主呢。&rdo;夏姑媽忍不住問，&ldo;芙丫頭，李老太太三月紅利有多少啊？&rdo;楊玉芙笑，&ldo;今年運道好，行情也好，有一千五百多兩銀子。尋常一處三進的宅子，也能置起來了。&rdo;夏姑媽驚的眼珠子險掉出來，問，&ldo;三個月就一千五百兩的紅利？&rdo;&ldo;夏天不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到了秋冬，天冷了，豪門大戶的都要裁制新衣，秋冬的料子更好，那才賺錢呢。&rdo;隻當未看到夏姑媽放光的雙眼，楊玉芙笑，&ldo;上回表嫂給我介紹的匠人班子極好的，我們老太太的屋子已經收拾妥當了。今天我來，是特意來跟表嫂道謝的，怎麼不見表嫂呢？&rdo;夏太太笑，&ldo;她有事出門了。&rdo;夏姑媽嫉妒的抱怨着，&ldo;成天出門，也不知去做什麼。不是賞花就是出遊，一家子誰都沒她逍遙自在。&rdo;夏太太還是很維護趙長卿的，笑道，&ldo;看姑太太說的，是鄭太太壽辰，媳婦過去給鄭太太賀壽了。&rdo;楊玉芙笑，&ldo;表嫂的能幹，無人不知。隻可惜表嫂看不上我這小生意。&rdo;夏姑媽道，&ldo;我看，還是你更能幹。每月能給李老太太賺出那許多的紅利，就是文哥兒媳婦也不如你的。&rdo;夏太太聽這話不禁皺眉。楊玉芙溫溫柔柔的笑着，&ldo;姑媽真是太擡舉我了。表嫂在邊城給西北軍捐銀子，一年便有上萬兩。聽說表嫂來了帝都，每月都給皇後娘娘的義塾捐錢，一月足有六百兩，一年就是七千二百兩。我這點小錢，算什麼？不及表嫂一根手指。&rdo;夏家自夏老太太、夏姑媽、夏太太，到趙蓮、夏玉，一聽這話，都驚的下巴掉一地。良久，夏姑媽方找回自己的聲音，&ldo;天哪，這是真的嗎？&rdo;楊玉芙笑，&ldo;怎麼，難道姑媽不知？&rdo;夏姑媽簡直渾身發抖：這，這都是老夏家的錢哪！夏老太太臉都挂不住了，拍着桌子轉頭質問夏太太，&ldo;這事，你究竟知不知道！&rdo;夏太太道，&ldo;邊城的事，我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多。&rdo;趙長卿有做藥材生意，當時是把銀子都捐出去的，那會兒夏太太以為就是千頭八百的呢，哪裡知道是上萬兩的銀子！夏老太太呼吸急促，怒道，&ldo;我看，你們是不氣死我不罷休！&rdo;楊玉芙露出尴尬為難之相，上前給夏老太太撫胸捶背，溫溫柔柔的勸道，&ldo;老太太，您莫惱，這都是我多嘴了。我以為您知道呢，早知道，我再不能說這些的。&rdo;夏老太太道，&ldo;虧得你說了，不然，哪天去見了閻王爺，我也隻是個糊塗鬼。對不起列祖列宗啊！&rdo;一想到那成千上萬的銀子都給趙長卿敗出去了，夏老太太心疼的老淚縱橫：這都是她重孫的錢哪。夏家鬧成這樣，楊玉芙不好多呆，尋個由頭便心滿意足的告辭了。鄭大人乃正三品高官，因脾氣原因，交往的朋友并不多。鄭太太的生辰隻是請了相近的朋友，席面上都是尋常吃食，雞鴨魚肉盡有，并無山海奇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家說說笑笑，也很愉快。趙長卿告辭回家時已是下晌，一到家，永福就同趙長卿說了楊玉芙特意前來挑撥的事。趙長卿還沒換好衣裳，夏太太就打發人來叫趙長卿過去說話。待換過衣裳，趙長卿去了芭蕉院。夏太太道，&ldo;老太太知道你捐銀子的事，氣壞了。你也是，怎麼不早與我說一聲呢？&rdo;趙長卿已有心裡準備，道，&ldo;我早跟相公說過了。相公沒同太太說嗎？&rdo;她一直知道趙長卿有錢，隻是不知趙長卿這麼有錢。好在，趙長卿亂用錢的事，沒瞞着自己兒子。夏太太心裡稍微舒服了些，歎道，&ldo;男人哪裡知道這過日子的不易，阿文更不用說，自小就念書靈光，别的事我也不敢指望他。這是你自己的錢，我原不該多嘴，隻是，怕老太太不會這樣想。&rdo;趙長卿想了想，道，&ldo;興許老太太不大了解我們邊城的風俗，我以前在娘家時，我爹爹也不大管我花錢的事的。何況，這又是用來做善事的，也是給子孫積德的好事。&rdo;夏太太勸趙長卿道，&ldo;你素來心善。不過，這錢哪，捐個千頭八百的也就是了，捐那許多做甚，你也忒實在了。&rdo;趙長卿道，&ldo;這也沒多少。&rdo;夏太太實在不敢想像趙長卿有多少錢，她道，&ldo;一會兒老太太肯定要找你的，你先心裡有個數。&rdo;趙長卿笑應了。夏太太又問起鄭太太的壽辰，婆媳兩個說了會兒話，夏老太太也沒着人叫趙長卿過去。夏太太感歎，天下人皆是欺軟怕硬，如夏老太太這等刁人亦不能免俗。換第二人，夏老太太都得直接當面質問，結果，到了趙長卿這裡，夏老太太就得委婉着來了。的确，即便夏老太太險沒氣炸了肺，她也沒打算與趙長卿直接對話。趙長卿的厲害與狡猾，夏老太太深知，并且，深為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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