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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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卿唏噓不已，&ldo;多行不義必自斃。天下間有這等可惡的老婆娘，也不能怪永安侯夫人。她是做母親的人，隻要是稍有良知的母親，也不能坐視女兒被胡亂嫁掉。&rdo;紅兒道，&ldo;誰說不是呢。&rdo;趙長卿隻是唏噓感歎罷了，此際，夏家已是一團亂麻。甯安侯夫人真不願出這個頭，隻是甯安侯府與永安侯府祖上原是一家，盡管分了宗，較别家也親近些。她不好坐視永安侯府出大亂子，好說歹說攔住了永安侯夫人夏氏，夏氏哭成個淚人兒，道，&ldo;這些年，過得這個日子，我縱使不說，嫂子定也聽人說過。我也活夠了，隻是，就算死，也咽不下這口氣！&rdo;甯安侯夫人出身非夏氏可比，她出身武安侯府，宋皇後就生母是永安侯夫人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就是宋皇後見了她，也得叫聲姨媽的。永安侯夫人平日裡就看不慣李老太太的作派，勸夏氏道，&ldo;你這是何苦，就是看着孩子的面兒，你也得想開些。&rdo;夏恭人心裡亦是氣得了不得，又心疼閨女，拭淚道，&ldo;你嫂子說的是正理，你有委屈，隻管跟我說。你是沒娘家，還是沒嘴巴，你隻是不說，白受了這些氣，你是割我的心肝兒呢。&rdo;夏家幾位奶奶也在旁解勸，直待永安侯過來，甯安侯夫人方告辭。夏恭人根本沒讓永安侯見閨女，直接命人将永安侯請到外廳說話。夏恭人打發了兒媳婦，看着永安侯，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永安侯道，&ldo;姑媽，表妹不在麼？&rdo;夏恭人冷冷道，&ldo;若侯爺未過繼前，叫我一聲姑媽，我是敢應的。如今這樣稱呼，未免不妥。侯爺願意，叫我一聲嶽母。若不願，喊我一聲夏太太是一樣的。&ldo;永安侯也頭疼的很，&ldo;嶽母，我來接她回家。&rdo;&ldo;回家？回哪個家？回去給我那大嫂做小低伏，天天立規矩麼？&rdo;夏恭人道，&ldo;我這話，不大中聽。但，外頭人，都這樣說。侯爺位高權重，不見得有人敢跟侯爺說，我膽子還大些，就同侯爺學一學吧。&rdo;&ldo;侯爺若真留戀生身父母，往朝中遞上一本，辭了這侯爵，回本家盡孝，做大孝子，這才是人子之道。且光明正大，人人敬服。我把閨女嫁給你，也嫁得心服口服！介時，她做媳婦的就當在婆婆面前立規矩，她敢不立，我拿大棍子敲死她！到那會兒，侯爺叫我一聲姑媽，我也敢應！&rdo;夏恭人冷聲道，&ldo;若舍不得爵位，我不能看着閨女去給八竿子搭不着的舅母面前立規矩，我也不能看着外孫女被什麼不知所畏的舅祖母害了終身！&rdo;&ldo;侯爺，二十年了，我這閨女，不敢說百裡挑一，可該忍的她忍了，該做的她做了，不該她做的她也做了。她給你生了三子一女，你做人不能太過。&rdo;夏恭人道，&ldo;我話撂在這兒，侯爺想接她回去，先将侯府那一攤子料理清楚。将那些來投靠的族親，料理明白，她再回去。若侯爺還跟那些八竿子搭不着的親，你不必來了，和離書拿來，給我閨女一個痛快。她有娘家，凍不死她也餓不死她，起碼在娘家不受那些窩囊氣！我也舍不得她去受那些窩囊氣！&rdo;永安侯道，&ldo;我就是想跟華姐兒她娘商量這個。&rdo;&ldo;不用跟她商量，那些人又不是她請去的，誰請的，誰去打發。侯爺願意給房子給田地給家業，都盡請随便，那不是夏家的産業，将來姓不了夏。就算侯爺悉數給了人，無非就是委屈華姐兒他們兄妹，這跟夏家也沒關系，他們又不姓夏，将來墳頭燒紙、陵前祭祀，更跟夏家無關。侯爺這做父親的不當回事，我這做外祖母沒的操那閑心做甚，這不是犯賤麼！華姐兒她娘一個婦道人家，有娘家兜着。&rdo;夏恭人道，&ldo;侯爺若沒事就請回吧！&rdo;此事滿城皆知，永安侯在嶽家碰了壁，回家倒也俐落，直接将寄居一府的兩個弟弟都給宅子遷了出去，連帶着李老太太李太爺，永安侯也叫他們搬回隔壁宅第。李老太太還叫嚣着要尋夏氏的不是，永安侯三尺青鋒劍拔｜出來，塞他娘手裡，道，&ldo;老太太不如一劍殺了我，也還幹淨！&rdo;李老太太哪裡拿得住劍，掩面泣道，&ldo;當初就不該叫你過繼。&rdo;永安侯道，&ldo;我已打算上本，辭去侯爵，讓于别的族人，也好回家侍俸父母膝下。&rdo;李老太太大驚失色，去捶兒子，邊捶邊罵，邊罵邊哭，&ldo;你這說的什麼瘋話！你表侄兒的腿已是殘了，你這樣，是不是要逼我去死？&rdo;永安侯倒不是逼李老太太去死，但，盡管快刀斬亂麻的肅清府第。第二日，永安侯仍被參了一本，他身份高貴，出頭參他的也不是凡人，正是左都禦史鄭大人。鄭大人參就不是參永安侯一個，連帶着做官的李二老爺、李三老爺一并參了，這兩人官職不高，卻是永安侯細心給安排的肥缺。鄭大人出馬，李二老爺、李三老爺的官兒直接摘了，永安侯家裡的事不大清楚，他與昭文帝私交好，兵部的事也幹練，昭文帝罰了他三年俸祿，命他好生侍奉老侯爺的香火。就這樣，鄭大人都不大滿意，極力提出重新過繼嗣子之事。魯安侯出面替永安侯分辨，道，&ldo;眼瞅着就是陛下萬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永安侯好生自省，下不為例便是。&rdo;昭文帝允，永安侯謝恩。此事到此，暫且算個了局。趙長卿與蘇先生去鄭妙穎西山的宅子為她暖宅時，永安侯已火速為長女尋好人家，亦是顯赫門第，魯安侯府，說的是魯安侯的嫡三子。鄭妙穎的宅子離落梅泉極近，因是夏日，水邊涼爽。鄭妙穎命人在泉邊支起椅案，諸人臨泉煮茶。就是鄭老太太在這山中也倍覺惬意，笑，&ldo;哪日我閑了，也來住幾日。&rdo;鄭妙穎笑，&ldo;祖母在家也沒事，今天就别回去了。&rdo;鄭老太太笑，&ldo;不成不成，明兒約了你宋家祖母摸紙牌。&rdo;鄭老太太在帝都沒啥熟人，她與宋老太太是舊交，兩人皆出身草根，早些年便非常投緣，至今說得來。趙長卿在泉邊汲了水，蘇先生在幾塊水邊的白石放在水裡同煮。趙長卿說起永安侯府的事，道，&ldo;永安侯既有此決斷，早該有所決斷才是，拖到這時，豈不難堪。&rdo;蘇先生笑，&ldo;子非魚，焉知魚之意？&rdo;鄭妙穎道，&ldo;别提這個了，因陛下回護永安侯，父親氣了好幾日。要按我父親說，早該奪爵才是。&rdo;&ldo;隻看他這樣迅速的料理家宅，永安侯便不是沒決斷的人。何況，李大姑娘婆家也不差，可見永安侯平日裡自有交際，哪裡是說奪爵就能奪爵的。&rdo;趙長卿道，&ldo;就是李老太太這等刁人，沒能懲治一二，才是可惜。&rdo;鄭妙穎笑，&ldo;李二老爺、李三老爺皆被罷官，究其由頭，都是自李老太太而來。若不是她欺人太甚，永安侯夫人都忍了這些年，斷不會翻臉決裂。如今這般，已是報應。何況經此一事，永安侯府子孫離心，更是報應。&rdo;蘇先生親自烹茶。鄭老太太嘗了道，&ldo;我是個粗人，你說這茶與往日在家吃的也沒啥大差，味兒就是不一樣。&rdo;蘇先生笑，&ldo;這裡的水好。&rdo;鄭老太太道，&ldo;山水養人哪。&rdo;鄭妙穎笑，&ldo;這處宅子不僅離落梅泉近，往南走不遠，還有一處小湖，裡頭養着蓮花，如今景緻正好。一會兒咱們去瞧瞧。&rdo;原本說好一道去瞧蓮花的，偏生午間喝了些酒，鄭老太太鄭太太都是上年紀的人，用過飯便去歇着了。蘇先生亦不禁酒力，也去歇了。安置好了三人，鄭妙穎與趙長卿結伴去看蓮花。鄭妙穎說路不遠，也走了小半個時辰，鄭妙穎道，&ldo;山裡人少，也寂靜，這裡臨着圓心庵，湖裡的蓮花就是圓心師太打發人種的。&rdo;趙長卿道，&ldo;這位師太倒是文雅。&rdo;鄭妙穎悄聲道，&ldo;圓心師太原是二皇子妃，後來在庵裡修行。&rdo;趙長卿也知道一些帝都舊事，道，&ldo;我聽說二皇子妃出身韓家。&rdo;&ldo;對，禮部李尚書因春闱事緻仕，師太就是現今禮部尚書韓尚書的長女。&rdo;鄭妙穎感歎，書香名門之女又如何，二皇子早已就藩遠去。兩人說着就到了湖邊，不想竟早有人在，那人一襲玄衫，負手而立，身量高而瘦，隻能看到小半個側臉，已足夠驚豔。趙長卿對鄭妙穎使個眼色：監察司林随林大人。林随素有名聲，在朝中同鄭大人為在監舉子的事吵過一千八百回，那些人仍舊沒有放出來，鄭大人如今提起林随就火冒三丈。既然林随在，兩人便打算離開的，林随聽到動靜回身，道，&ldo;驚擾了。&rdo;鄭妙穎客氣道，&ldo;是我們驚擾了林大人的雅興。&rdo;林随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一掠，道，&ldo;鄭姑娘也來賞蓮花嗎？&rdo;鄭妙穎道，&ldo;是啊。&rdo;林随道，&ldo;出淤泥而不染，濯青漣而不妖。要我說，這世上沒有比蓮花再虛僞肮髒的東西了，明明出自臭泥之中，偏要作出一幅高潔之态，沒的叫人惡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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