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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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青峰慢呷一口香茗，笑，&ldo;這琴倒多虧了蘇先生。&rdo;話到此止，實足的釣人胃口。趙長卿好奇，&ldo;這話怎麼說？&rdo;歐陽青峰溫聲道，&ldo;有一回蘇先生去當鋪裡淘書本，正遇着當鋪收了一副棺材……&rdo;蘇白：當鋪竟連棺材都收……他實在忍不住問，&ldo;歐陽師父，收棺材不嫌不吉利嗎？&rdo;歐陽青峰朗聲一笑，&ldo;有什麼不吉利的？棺材棺材，升官發财。再說，人死了誰不躺棺材裡去，自己躺的東西，沒什麼不吉利。&rdo;趙長甯聽到&ldo;升官發财&rdo;的說法已忍不住笑出聲，催促道，&ldo;師父，後來怎麼着了？難不成用棺材闆做的琴？&rdo;歐陽青峰微微點頭，&ldo;當時蘇先生輕叩兩下，聽之聲音異常，便同我說了這木材極好，若做琴，必為當世名品。我就命人把闆材送到蜀中，請穆十五幫忙掌一掌眼，前幾天，穆十五将此琴送了回來。&rdo;趙長卿湊過去看琴，見琴背池上陰刻篆書&ldo;冬至&rdo;幾字，問，&ldo;這張琴叫冬至嗎？&rdo;歐陽青峰笑，&ldo;穆十五在冬至那日将琴做好，就順手刻了這個名字。他做的琴，由他取名也是正理。&rdo;楚渝自己也精通樂律，聽到歐陽青峰請穆十五制琴，歎服道，&ldo;若由他出手，也不算委屈這張琴了。&rdo;雖然幾次聽楚渝說穆十五在音律上如何如何了不起，趙長卿依舊道，&ldo;既然是先生發現好材質，師父怎麼不請先生制琴，我家先生的琴藝也是超凡脫俗，極其出衆的。&rdo;歐陽青峰笑，&ldo;善琴者不一定善于制琴。這琴阿白帶回去，給蘇先生賞鑒幾日，再還回來是一樣的，也算是這琴的因果了。&rdo;蘇白很有禮數的道謝。一時，大家吃過湯圓，夜色漸深時楚渝趙長卿起身告辭，歐陽青峰并不多留他們。楚渝帶着人将趙長卿一行送至家後方折身回府。蘇白将冬至捧回屋，蘇先生問，&ldo;哪兒來的琴？&rdo;蘇白道，&ldo;是歐陽師父叫我拿來給娘親賞鑒的，說是用棺材闆制的好琴。&rdo;蘇先生哈哈一笑，&ldo;哦，是那具棺材闆啊，看來真的制成琴了。&rdo;接過之後撥了幾下，&ldo;倒還不錯。&rdo;就随意放在長幾上，對蘇白道，&ldo;熱水廚下已經送來了，你洗洗睡吧，明天還得上學呢。&rdo;蘇白瞧一眼被母親随意擱置的名琴，問，&ldo;娘親，你不喜歡這架琴嗎？&rdo;蘇先生悄然一笑，食指豎于唇前，小小聲道，&ldo;此琴雖好，不過名品，還算不得極品。&rdo;蘇白這些年給她娘煅煉的異常靈光，問，&ldo;娘，這麼說，難道你是有什麼極品好琴？&rdo;前些年，他家窮的叮當響，還是這幾年娘親存了一些銀子來着。蘇先生眉梢微挑，露出幾分得意，&ldo;這棺材當的時候我是眼見的，那家子窮的連老子的棺材都能當，我就多留了個心眼兒。後來經我打聽才知道，那家子原也是書香人家，實在是子弟不争氣，家裡老娘死了，不急着出殡，倒把這原來備好的好棺材給當了銀子，回去随便換了一幅薄棺。&rdo;&ldo;你想想，這等不孝子孫，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我就請了兩個人盯着他們家，果然沒過幾日，給老娘下葬時，順帶把原來寄放在廟裡的老爹的棺材也打開了。他家裡原有些家資，把老父棺材裡陪葬品拿出來花用，經了頭一遭當棺材的事，想着棺材也能賣銀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二老一并葬于那口薄棺裡埋了，餘下這口以前給老爹用的棺材拉出去再要當錢。&rdo;蘇先生歎口氣，&ldo;我早吩咐那兩人，看他們拉出棺材來賣，隻管裝成收舊家俱的收了來。這事辦成，足足花了我五兩銀子。&rdo;蘇先生十分心疼，不過依舊歡喜，&ldo;幸而的确是塊難得的好木材，這也值了。&rdo;蘇白都不敢說話了，哆嗦了一會兒才問，&ldo;娘，你收來的棺材呢？&rdo;人，人，人家歐陽先生用棺材闆做琴，好歹是沒用過的棺材。他娘收的可是躺過死人的棺材，天哪！！！！！蘇先生滿是無辜，&ldo;你每天都躺着它睡覺，難道半點沒察覺？&rdo;蘇白頓時一幅要昏過去的模樣，人都結巴了，&ldo;我，我，我躺着……&rdo;&ldo;是啊。&rdo;蘇先生理所當然道，&ldo;我叫人沖洗幹淨，整理了整理，就墊你褥子下頭了。&rdo;蘇白尖叫，&ldo;墊我褥子下頭‐‐&rdo;天哪！地呀！這日子沒法過了！蘇先生哈哈大笑，&ldo;傻小子，這麼寶貝的東西，怎麼能墊你褥子底下叫你亵渎。我把它寄放在平安寺花了一兩銀子請高僧誦經去晦氣，等過兩天再搬回來做琴，包管比這啥子冬至要好百倍。&rdo;蘇白淚流滿面：娘，咱能太太平平地過日子不？☆、蘇白覺着自己老娘十分不省心，蘇先生也會跟趙長卿念叨，&ldo;阿白膽子太小了。&rdo;蘇白默默地：他今年九歲，會害怕在棺材闆上睡覺，就叫膽子小麼？他娘九歲的時候，說不定還怕毛毛蟲哩！哼！不過，蘇白哪怕不願意承認也得承認，他老娘哪怕九歲時也不像會怕毛毛蟲的人。趙長卿參加過淩大姐的婚禮，又得了一件體面差使，給淩二姐的及笄禮做贊者。淩二姐今年十五，生辰就在三月。雖是小戶人家，及笄禮也是要辦的，相熟的親戚，未出五福的族人都得請到家裡來吃酒。要知道大女兒及笄禮時，淩大太太請的是娘家侄女做贊者。如今因趙長卿給楚越的及笄禮做過贊者，算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了，這次淩二姐辦及笄禮，淩大太太就請了趙長卿。為此，許大太太沒說什麼，淩二太太倒很是醋了一回，酸溜溜道，&ldo;論理，三姐兒是正經的叔伯姐妹，長卿不過是姑舅姐妹，怎麼倒請長卿，不叫咱們三姐兒？&rdo;要知道，做贊者是比較出風頭的事。尤其淩三姐隻比淩四姐小一歲。淩二太太如今便連閨女陪嫁的鋪子都買好了，怎會不着急閨女的親事？而且，贊者與正賓不同，正賓是福德雙全的長輩，淩二太太是親嬸娘，因是一家子，不宜擔任正賓。贊者卻向來是請沒出閣的姐妹擔任，并不局限于一家人還是親戚，這樣露臉的差使，淩二太太實在很想替自己閨女争取過來，誰曉得淩大太太竟然請了趙長卿？故而很是一番抱怨。淩騰笑勸，&ldo;卿妹妹也不是外人。一個贊者，誰做不一樣？今年舅舅家的大表姐也及笄，問一問大表姐可請了贊者，若沒請，叫姐姐去做贊者，舅舅再沒有不樂意的。&rdo;這說的是梁大姐了，梁大姐長淩三姐一歲，今年亦是将芨之年。梁大舅倒是樂意，隻是淩二太太心下未免不足，自己娘家什麼模樣，盡管在外頭得吹噓一二，心裡到底清楚明白。梁家的交際水準，還不如淩家呢。&ldo;娘也不用争這個強，就是大伯娘請我去，我還得尋思尋思。反正長卿向來跟二姐她們好，大伯娘請她也正常。前年大姐姐及笄并沒叫長卿，想來大伯娘也是看着長卿給将軍府姑娘做過贊者的面子才請的她。&rdo;淩三姐從裡屋出來，抓着一把零嘴吃，閑閑道，&ldo;大伯娘也不過是個勢利人，長卿隻跟大伯娘家的姐妹們好，我倒要看看長卿能有什麼福報不成？&rdo;淩三姐此話，實在大慰淩二太太之心。若往時，淩二太太必借機同女兒奚落一番，隻是如今淩二太太頗為願意同趙家的親事，又因疑心趙家似乎對自家沒那個意思，故此，淩二太太心裡反生出些小心來。而且，這也是極為怪道的一種感情。先前覺着趙家高攀自家時，淩二太太對趙長卿是一千個挑剔一萬個不滿；如今察覺人家不是非她家不可，在淩二太太的心裡，趙長卿反是千好萬好起來。聽女兒這話，淩二太太歎口氣，&ldo;行了，你們都是姐妹，除了阿騰，姐妹們就是最親近的了。不許這樣小氣，還扯什麼福報不福報的事，就憑你這酸話，可見長卿遠着你是對的。&rdo;見閨女滿臉不高興，淩二太太道，&ldo;你也别說你大伯娘勢利，就是我，明年你及笄禮，我也想請長卿給你做贊者呢。&rdo;淩三姐翹着嘴巴道，&ldo;難道除了她就沒一個好人了？我幹嘛要請她做贊者？&rdo;淩二太太道，&ldo;她是做過贊者的，就比别人熟悉，行止也比别人好。女孩子這一輩子就一次及笄禮，怎麼，你不稀罕體面人來給你做贊者，反要那些不着四六的人不成？&rdo;淩三姐氣道，&ldo;請誰都行，我就不要長卿給我做贊者！&rdo;淩三姐本是非常生氣淩大太太請趙長卿的事，論理，她是比趙長卿近的，可大伯娘實在勢利，竟繞過她請趙長卿。淩二太太見她執拗，氣道，&ldo;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行了，你及笄禮在明年呢，現在叨叨什麼？你二姐姐及笄，你打算送你二姐姐些什麼？&rdo;問起女兒備的禮來。淩三姐在鐵公雞一途上實在是得了淩二太太真傳，道，&ldo;阿騰送什麼，算我們兩個人的就是。大伯娘家裡三個姐妹，送起來哪有個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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