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徇,字仲淵,今年二十有六,出身東郡,祖上與先帝劉寬同宗,為武帝八世孫。然因推恩令,到劉徇、他父親劉安這一輩,早已家道中落,雖仍是宗室,卻僅為區區一濮陽縣令。
其兄劉徜少有大志,于成帝驟崩,外戚亂政時,因抗苛捐雜稅,以“匡複劉漢”為名,聯東郡各豪強大族,以數千人忿然揭竿而起,後于起義途中遇梁王軍投效之。
這短短五年裡,劉徜鋒芒盡顯,功名赫赫,反觀劉徇,因為人謙恭謹慎,不露聲色,雖也時時追随于兄長腳步,卻鮮少樹敵。
然阿姝知曉,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表象,其人善隐忍,實則外熱内冷。
長樂宮的那夜又一次浮現,眼前溫潤的面龐與那日的冷漠無情漸漸重合,阿姝隻覺周身又疼痛起來,伸出放入他掌中的一手也變得冰涼,微微顫抖。
劉徇察覺到她不由自主的顫抖,略疑惑揚眉,然不過須臾,便又仿若無事,不再望她,隻如謙謙君子般小心攙着她登上馬車,随即便飛快松手,與之缡帶相結,在衆人目光中緩行而去。
劉徇初封王,無府邸,暫居原屬劉徜的大司徒府,這婚儀便也在大司徒府行。
這一路上,圍觀者甚衆,他始終秉着笑,一絲不苟。阿姝在側,也不敢松懈,即便心有懼意,也努力挺直脊背,顯出大族之女的氣派。
婚儀是門面,若她連這一關都過不了,日後還如何立足?
黃昏時分,車馬行至大司徒府,隔着一段距離,便聞府中鐘鼓琴瑟之音,間或夾雜着嘻笑嘲諷之聲,遠遠望去,衆人看似皆衣新結彩,喜上眉梢,然待稍近,才覺觀禮者已俨然分為數派,既有章後與耿允近臣,特來刺探淩|辱,也有劉徇部曲,個個面色冷峻,未見歡欣。
然更多的,還是秉着觀望的态度,湊個熱鬧的尋常朝臣。
府内一應裝點,雖樣樣從簡,深合劉徇簡樸作風,卻又不過分凋敝。
阿姝甫一踏入大門,便隐約聽有唱衰之聲:“大司徒曾有高祖之志,為人光明磊落,豪邁放達,可他這二弟,卻全無承兄長之志的模樣,真是可憐又可恨。”
其人聲之高,仿佛生怕旁人聽不到。
衆人循聲望去,原來是當日尊太後之命,以言語相譏,誘劉徜出言不遜而至喪命的光祿大夫彭勝。此人原出身草寇,因讀過些書,且巧言令色,口舌靈辯,投靠梁王後,入章後的眼,遂一路扶搖直上,為不少中直正派的朝臣所不喜。
此刻當着衆人面,與婚儀之上大放厥詞,顯然是要激劉徇失态,好讓他落得個同劉徜一樣的下場。
衆人皆屏息凝神,側目望向才步入門内的新婚二人,隻欲瞧這新封的蕭王,是否會當衆失态,如閃逝流星般迅速湮滅。
阿姝亦是心中一緊,稍稍側目。
她距他不過半丈,能清晰的瞧見那雙低垂的眼眸裡一閃而過的陰霾,與他寬袍大袖中微微攥緊的拳頭。然不過須臾,那一分僵硬便消散不見,轉而又恢複方才溫潤喜悅的模樣。
他主動牽起阿姝的手步入禮堂,在衆目睽睽下,朗聲笑道:“今日乃徇之喜日,得婦如此,徇之大幸也,諸君,勿再言旁事。”說罷,颔首示意禮官相引。
衆人聞言,這才将目光自他身上移至一旁的新婦身上。
然隻這一眼,卻令衆人驚愕,恨不能撫掌大歎:久聞趙姬美名,如今一見,方知名不虛傳!
但見新婦白雪瓊貌,明珠绛唇,一身的冰肌玉骨,在玄色曲裾下,更襯婀娜纖細,身輕如燕,顧盼間,仙姿玉顔,神采飛揚,直令人目不轉睛。
便是方才出言不遜的彭勝,此刻也一時無言。
如此美婦,當真便宜了劉徇!若早窺得其真容,即便有克帝星的命格在前,隻怕天下也不乏趨之若鹜的豪傑丈夫。
怪道劉徇連兄長新喪之痛都能忘懷!
一時間,衆人不再議論,隻拿意味深長的目光來回逡巡二人。
阿姝隻覺如芒在背,越發挺直身闆,一絲不苟的平視前方,柔順而端方的随禮官牽引一路向前,試圖忽略旁人異樣的目光。
若非她早知他内裡心性,隻怕方才也要被他似真非真的話語騙過,以為他對這樁婚事甚是滿意。
衆目睽睽下,阿姝同劉徇一一行過沃盥、對席、同牢、合卺禮,最後結發,受衆賓客祝賀敬酒。
至此,禮成。
黃昏将近,賓客正該飲酒進食後散去,彭勝卻好似意猶未盡,借着酒意沖劉徇高喊:“都道婚嫁之宴,百無禁忌。今蕭王得佳人,如此喜事,豈能無歌舞助興?不如請王一展風采,與衆同樂。”
他得章後與大司馬意而來,若不能令劉徇色變,實不甘心。他就不信,劉徜之死,當真令其毫無觸動。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死後成了宿敵的白月光[重生]+番外 雲萊歌 什麼?規則怪談出修仙版了? 月霎 影帝的小崽子恃寵生嬌了+番外 文娛系統:苦情天後唱哭觀衆 退隐江湖後假冒千金 女配四歲了 他在雲之南(出書版) 聽說你帥,可惜我瞎 七零真千金五歲半 妹妹不是親的,所以是我的青梅 全系天才:廢柴小姐太兇殘 朕爬牆那些年+番外 惡毒後娘的親兒子(穿書) 就想和他談個戀愛[娛樂圈] HP:追逐渡鴉的大黑狗 穿書後我和反派HE了 宿主他是萬人迷[系統] 長生我有億個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