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她取出張泛黃的紅紙給常老闆看,慢慢的将身世講給他聽,紙上被蠹蟲蛀了無數的小眼,朽得抖一抖就會爛似的。很工整的鋼筆字,寫着:&ldo;1979年7月25日&rdo;。這是生身父母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最後翁婆婆轉交給她,說:&ldo;當年是我從鎮上的老李手裡,将你抱回來給你爸爸媽媽的,這就是當時你身上裹着的,現在你爸爸媽媽都過背了,叫你知道也不妨了。&rdo;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真正的生日是7月25日。常老闆憐憫愛惜的看着她,像看着一個小小的無助的孩子。她覺得累極了,向他身上倚着睡去了。夢裡還是小時候,大片大片的紫雲英花,留着春上耕了作水田的肥,她一個人在田裡站着,像是在找什麼最最要緊的東西,可是四面都沒有人,心裡隻是一種未名的慌張,遠處隐約有嬰兒的啼哭聲。她喃喃叫了聲:&ldo;媽媽。&rdo;常老闆名叫常志堅,有妻有子,她跟了他三年。------------晴川一直記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郭海林給她打的電話,像是下午,天陰陰的要下雨的樣子,又像是早上,天剛剛蒙蒙的亮意,這樣重要的一件事,她的記憶裡卻隻有脆而響的電話鈴音,拿起聽筒隻聽到他說:&ldo;晴川,我是郭海林。&rdo;周圍的世界都是模糊而柔軟的,一點朦胧的微光從電話的鍵盤透出來,橙黃。溫暖的、親昵的、馨香的,她小時候經常玩電話,老式的黑色電話機,上面從零到九,圓圓的十個小孔,撥了之後回過去,那聲音很好聽。她接到郭海林的火車,然後和另幾位高中同學一塊兒請他吃飯。就在學校食堂裡,四周都是喧嘩的人聲,她還是很愛說話,講到系裡的笑話,系主任對她青眼有加,一心要她考她的研究生。她笑着說:&ldo;讀出來就老了。&rdo;他們講起高中的一些事,班主任和其它的老師,晴川笑嘻嘻的說:&ldo;當年多少宏圖大志啊。&rdo;有人問:&ldo;現在呢?&rdo;晴川微笑說:&ldo;現在當然還有‐‐二十五歲前将自己嫁出去。&rdo;大家都笑起來,人人都以為她在說着玩,她自己也笑起來,慢慢給自己斟滿啤酒,看着細密的金色泡沫,從一次性的塑料杯子裡湧起。杯子質量很差,輕而軟,立不住,端起來總是小心翼翼,仿佛舉案齊眉一樣的鄭重。郭海林住在學校招待所,晴川和他一直走過去,路過圖書館時她指給他看,說:&ldo;逸夫樓。&rdo;許多高校都有逸夫樓,有的是圖書館,有的是試驗樓,有的是教學樓。道路兩旁的樹不高,開着一篷一篷細密柔軟的花,像是粉色的流蘇,垂垂的,葉子散而細碎,羽毛一樣。天是很深的藍色,所謂的皇室藍,像一方上好的絲絨底子,襯出那樣細嫩的花來。馬纓花,還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合歡。晴川以為郭海林會說什麼話,但他一直沒有說。他回到上海後才給她打電話,晴川不顧一切跑到上海去,回來後家裡才知道,父親先是問,她很沉靜的緘默着,什麼話也不說。母親最後流下淚來,說:&ldo;傻孩子,你是不是鬼迷心竅?&rdo;李宗盛很老很老的一首歌,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她就此一往無回。整個家族都反對,父母苦口婆心沒有效果,無數的親朋好友來當說客。母親最後絕望一樣說:&ldo;我甯可你死掉,也不能看到你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rdo;她坐在窗台上,抱着膝漠然的想,原來尋常人生,也有這樣的急管繁弦。戲裡尋死覓活轟轟烈烈,她做不來,但是固執的不改變主意,年紀最相近的一位堂兄打越洋長途回來勸她,她隻反問一句:&ldo;哥,一錯豈可再錯?&rdo;明知道是傷口上撒鹽,隔着整個太平洋也能想見他的傷心。她聽說過他當年的故事,轟然的分崩離析,最後傷心欲絕的掉頭而去。電話裡有一絲雜音,海底光纜,多少萬單位的千米啊,她輾轉聽來的零碎片斷,光與電的纖束,他必然是肯理解她今天。父母不肯退讓,她肆無忌憚的出去見郭海林,更嚴重的問題才突現出來,他的母親同時反對他們交往。她說:&ldo;我的兒子,絕不會去高攀。&rdo;腹背受敵,她與他是孤軍奮戰,每一次見面都像是最後一面,她從來沒有流過那樣多的眼淚,除了哭泣,似乎隻餘下絕望。最後終于分了手,他說:&ldo;太辛苦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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