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不同了,我給了他們巨大的好處,一旦我沒了,這些原本握在他們手中的好處就會消失。”“沒什麼能比得上自己握有的東西。”林淵,“我們的不同,在于你把權力和你的命運交托在下屬的忠心上,而我的權力和命運,交托在百姓手中。”“百姓才是一切的根源和基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話看來空洞,但道理卻很實在。”徐壽輝看着林淵:“南王是個狂人。”林淵笑:“算是吧。”他的野心,也正在逐步膨脹,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也不想往回退,讓他現在再去經營一個油廠,再去當一個地主,他做不到。徐壽輝:“南王如今拿下了漢陽,徐某的這條命,看來也到頭了吧?”林淵看着他:“徐兄說呢?”徐壽輝自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真,低聲笑道:“原先剛起義的時候,我雄心勃勃,以為天下英雄,唯我徐壽輝無人能及,結果呢?”“當了皇帝,手裡卻沒有權利,一步錯步步錯,到了最後,竟成了你的階下囚。”徐壽輝看着林淵,他的眼神裡有嫉妒、羨慕、迷茫,最後全都化為了虛僞,他已經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卻連恨林淵都做不到,因為他清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哪怕重來一次,他都不認為自己會做好。難道不該給下面的将軍權力嗎?不給權力他們如何調兵遣将?難道不該給将軍們錢糧嗎?不給錢糧怎麼養兵?這些将軍又憑什麼為他效忠?可他一旦這樣做了,倪文俊這樣的人就會出來。他的權力也慢慢分散,久而久之,他就沒有權力了。他不可能不用人,他又沒有三頭六臂,不能幻化分身,隻要要用人,權力就必然會被分出去,什麼掌握在百姓手裡?百姓手裡從來沒有權力,他們隻需要吃穿住行,吃飽穿暖就行了。徐壽輝越是想不通,就越知道自己無法跟林淵抗衡,而且現在,他早就沒有抗衡的資本了。“還請南王,善待我曾經的臣民。”林淵溫和道:“你的子民,如今是我的子民,我自然會善待他們,至于你的臣子……”徐壽輝看着他。林淵嘴角的笑容有些冷:“欺君的臣子,留有何用呢?他們在你身上拿到了好處,我若用,他們自然也想試試,能不能從我身上拿到同樣的好處,雖說對我沒有損傷,但身上的跳蚤,還是不養的好。”徐壽輝說:“動手吧,我吃過苦受過罪,當過皇帝享過福,死了也不虧。”林淵:“你以為我要殺你?”徐壽輝詫異道:“你同我說了這麼多,還想讓我活着?”“為什麼不能?”林淵,“我無論跟你說多少,我不是我決定殺你還是不殺你的關鍵。”徐壽輝抿着唇,他不是那種面子大于一切的人,不然被架空的時候就該自裁了,能活着,誰不想活着?林淵:“我會給你封個爵位,賜你一座宅子,也會有奴仆伺候,除了沒有金銀珠寶供你賞玩,不能随意出街以外,與你之前的日子沒什麼差别。”徐壽輝:“……為什麼?”林淵看了眼徐壽輝:“人活一世,少問為什麼,能活的快活些。”這句話說完,林淵站起身來,他穿過拱門,消失在徐壽輝的視野内。徐壽輝坐在石凳上,喝完了最後一口冷茶,他知道,自己将一生被關在這棟大宅子裡,或許等有一天,天下太平,四海升平,他才有走出去的時候。在那之前,他隻是南王的階下囚。林淵見過徐壽輝以後還要再去見鄒普勝。鄒普勝這個人是個奇人,他是鐵匠出身,還會帶兵,在徐壽輝身邊是太師,陳友諒到了以後他也成了陳友諒的太師。不僅如此,他還是個道士,風水師。基本上隻要是亂世吃香的職業,他都能沾上點。如果說倪文俊把控着軍權,鄒普勝就把控着政權。就結果來看,鄒普勝是赢家,倪文俊一敗塗地。林淵知道徐壽輝好對付,鄒普勝才是難題,他要在短時間内完全收服天完政權,鄒普勝就是關鍵。鄒普勝顯然也不擔心林淵會殺他,正吃着雞腿,看上去好不快活。他穿着打扮并不嚴肅,相反,還讓人覺得有些邋遢,不修邊幅,但基于他太師的身份,這邋遢就成了率性而為,他一見林淵就站起來,嘴上還有雞腿的油,說話的時候胡子跟着嘴一起抖動。“南王,久仰了。”鄒普勝給林淵作了個揖。林淵:“太師請起。”鄒普勝站直身子:“如今鄒某不是太師了,南王喚鄒某一聲野雲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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