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還不好找麼,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裴戎将狹刀壓入刀鞘,轉過身來,将蠢蠢欲動的雲騎抛在身後。面對阿蟾,目光迎着彼此。“天懸玉蟾,盈澈萬裡。”“阿蟾,阿蟾……”唇齒細嚼這個名字,像是在咀嚼一朵盛滿瓊雪的梅蕊,味道微澀,回口的餘韻又甘甜清冽。苦海與慈航的百年糾葛,從前壓抑難受無人傾訴的日子,長泰城的累累白骨,大漠的漫漫黃沙,死去的爹娘,蘇醒的江輕雪,複生的李紅塵……統統從他心中消失。将肩上重擔卸去片刻,眼裡隻盛滿這個紅衣墨裘的男人。舌尖一顫,将萦于胸間的那口熱氣徐徐推出。“阿蟾,你不就是……那一輪明月麼?”說出此話的一瞬間,風雲停歇,霜雪盡散。阿蟾目光一顫,眼眸不複平靜。裴戎的話語沒有停下,身後敵人收緊缰繩,做出沖鋒的姿勢,留給他的時間不多。穩而快地說道:“有一些話,是我的心意,也是我的妄念。”“我曾在想過,在你心裡,我會是什麼模樣。”“魔羅常戲弄我,将我視作解悶消遣的玩意兒。而你對我或有情愫,但似乎更多視作需要庇護或教導的後輩。”“但是、但是我不甘願如此,我如今對你、對你别有所求。”他右手握拳,擂上胸口,将布滿胸膛的汗水、血水與雪水砸成白霧。“我想、我想自己能有資格與實力站在你的身邊,而非靠你的關愛與提攜。”“然後,我想将你……将梵慧魔羅那個混蛋玩意兒救出深淵,讓你不再像如今這般,讓他能回到從前模樣。”想起孫一行口裡的慈航道君,想起留影壁中手執桃花的雪衣身影。他在白玉京的廊檐下,在穿越黃沙的馬背上,在面對責難與選擇時,無數次輾轉想過,被江輕雪毀掉的美好,為何不能在他手中重現?這也是他向尹劍心發下豪言的緣由,美好的人世,才配有那樣美好的人吧?裴戎沒有發覺自己變了很多,若是從前,他豈會生出此等妄念,更别談切實地打算踐行。也許跳出苦海與慈航的囹圄,開闊了他的心胸,所以人也變得豁朗而開闊。“待萬事終了,我們一同離去。”“我會帶你去看昆侖的白雪,尋找我爹娘的墓碑,在他們墳前供兩柱香。然後轉道江南,泛舟在那清歌不歇的秦淮。再向東去,看看仙佛福地的須彌與蓬萊。也可在春日去往白玉京,我拉着你堂堂正正地走在玉澡街上,那裡有十裡桃花,灼灼而開……”在裴戎描述時,身後千萬雲騎已然發動。他對不斷推進的長槍視而不見,對發令進攻的劍嘯與奔若雷霆馬蹄充耳不聞。隻是定定地看着阿蟾,等待他的回應,霞光映入眼中,令這滿身傷痕的殺手染上熾烈的色彩。阿蟾垂下眼,睨了一眼指尖,那裡在微微發顫。他是一座高山,一間古刹,沉與靜盈涵他的性情,許多年……許多年了,再未有過這般難以遏制的悸動。失卻了克制的能力,隻能強硬地将發顫的手指按于大腿,握住膝頭握緊。他,梵慧魔羅,或者說是李紅塵……因為過去的種種變故,心中冰封萬裡,群山連綿,冷硬得再難撼動。後來想通了一些事情,願意在冰川與山岩間敲去一塊,留給裴戎。原以為,歲月如梭,滄海桑田,度過百年時光的自己,再難有年輕時熱烈的感情,所能給與裴戎的這片方寸之處已是極限。然而,此刻心裡有東西在連綿不絕地崩塌,想要給裴戎騰出一個更大的地方。不知何時,他的阿戎已變得如此沉重而龐大,要令他騰空一顆心,才能容得下他。“你說得那些地方,我都去過。”阿蟾緩緩說道,人坐得端凝莊重,神情也很清淺高遠,不愧是積年的前輩人物,死活叫人瞧不出心底的天翻地覆。見裴戎流露落寞失落之色,他說:“不過……”“不過,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會随你再度踏遍那些地方。你要看雪,我們便看雪,你要看花,我們便看花。還有許多你未曾見過的美景,沒有聽說過的地方,我們來花一輩子去尋遊天下。”裴戎睜大眼睛,抿着唇,靜靜地瞧着阿蟾。然後難忍心中酸脹的情緒,狼狽地移開眼睛。轉身面對奔襲而來的滾滾長槍戰馬,将發紅的雙眼留給敵人。仿佛接受了一個至死不渝的承諾,為了這個承諾,他能戰無不勝,所向披靡!裴戎閉眼,矮下脊背,跨步成弓,左手握鞘,右手按刀。血與汗濕透了在綁纏刀柄布帶,神魂像是被人用手拂過,清明如許,淨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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