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嘴角微揚:“還有一道大菜,你等着。”轉身進到廚房,又端出一隻鐵釜,釜還沒上桌,屋子裡滿是肉香,黃蒼興奮地又跳又吠。
韓子高打開釜蓋,道:“老鴨炖筍幹蘑菇,瞧瞧,色香味俱全,鮮着呢,怎麼樣?”
陳蒨搓着手,笑得像個孩子:“這個好,這個好。”拿起筷子伸向釜裡。
韓子高用手拍了他一下,道:“洗手了沒?”
“哎呀,有筷子,洗什麼手啊!”陳蒨沒理他,揀起一塊鴨腿就往嘴裡塞。
“你太不講衛生了,你說你,有半個月沒洗澡了吧,身上估計長蟲了,不洗澡不洗臉不洗腳還不洗手,你身上都發臭了,知道嗎?你以前多注意形象,每三天就洗一次澡,不洗澡也會洗臉洗腳,現在怎麼變成這個邋遢樣子。”韓子高抱怨着。
“什麼邋遢樣子,這叫名士風度,懂不懂,扪虱而談沒聽過嗎?”陳蒨邊吃邊道。
“少裝,來的時候,你說要鬥酒作詩,一年了,酒喝了幾大車,一首像樣的詩也沒做出來,有你這樣的名士嗎?不行,你今天一定得給我洗澡,不然,你就上外面睡去,别把虱子傳我身上。”韓子高嫌棄道。
陳蒨翻了個白眼:“要那麼幹淨做什麼?有人看嗎?咱們這門檻都長青草了。”
說完,擡手把雞首壺壺嘴對着自己的嘴,正要痛飲,韓子高一把搶走雞首壺道:“天天把酒當水喝,總有一天喝死你。”
“诶,你搶我酒幹嘛?還給我,甯可食無肉,不可飲無酒,酒可是我的命根子,沒它我活不了了。”陳蒨用筷子敲擊桌子。
韓子高氣道:“不是不讓你喝,酒喝多了傷肝,你少喝些,一天喝個三杯就行了,聽我的,好不好。”
陳蒨歎口氣,直搖頭:“你比妙容管得都嚴,妙容從來不管我喝酒。”
“好好吃你的飯吧!”韓子高盛了一碗飯,遞給他。
陳蒨低下頭吃飯,吃着吃着,突然覺着哪兒不對:“這鴨肉有點老,是炖的時間短了吧!”
韓子高道:“老嗎?我不覺得啊,炖爛了不好吃,這樣正好有嚼勁,要不然怎麼叫老鴨呢,啊,真不錯,果然好吃。”
陳蒨心裡感覺什麼地方不對,伸筷子在鍋裡攪了幾下,擡眼問:“頭呢,怎麼沒有頭?”
“别找了,鴨頭給我啃了!”韓子高道:“哪有像你這般揀菜的,鍋裡全是你的口水,還讓别人吃不吃了?”
陳蒨放下碗筷,跑到屋外去了,過了一會,哭喪着臉進來:“白将軍不見了,你老實說,是不是把它給炖了。”
韓子高噴出一口飯,笑道:“什麼白将軍,一隻鵝而已,瞧你像丢了魂一樣。”
“你還是把它給炖了,沒了白将軍,蘭亭就沒了靈魂,你懂不懂?”陳蒨頹喪地坐在桌案後。
“不就是一隻鵝嘛,死了白将軍,還有其他的鵝,哪就沒靈魂了。”韓子高漫不經心道。
“其他的能跟白将軍比嗎,那可是鬥鵝中的猛士,打遍天下無敵手,我知道你饞它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它是我的寵物,不光是因為它珍貴,哪怕是一隻普通的鵝,我已經養出感情,你就不能像我對黃蒼一樣,愛烏及烏嗎?”陳蒨委屈地都要哭了。
韓子高愣了愣,放下碗筷,像知道錯了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小聲道:“對不起,我……我不該吃它,還騙你吃它。”
“算了,下不為例。”陳蒨歎氣道。
“不吃了,我要把白将軍安葬,為它堆個墳頭,再立塊碑……”韓子高端起釜。
“放下,放下,既然已經炖了,不能浪費。”陳蒨道。
韓子高繼續說着:“碑上刻‘梁故使持節侍中蘭亭侯白大将軍墓’”然後放下釜,拍着桌案,自己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陳蒨哭笑不得,這孩子重情重義,有時又沒心沒肺的。
趴在桌下的黃蒼,突然站起吠叫起來,兩人的神情随之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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