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皇帝高洋再次派行台司馬恭為使,連夜趕到建康求見陳霸先,表示願意割地賠款換回四十六名高級将領和數萬齊軍戰俘。
陳霸先隻冷冷說了兩個字:“不見!”
司馬恭急得在尚書省朝堂門口打轉,一會說軟話,一會發狠話,陳霸先聞之,并不為所動。
而朝堂内,對于如何處置齊軍四十六名高級将領和數萬戰俘的問題,百官分為兩派:一派是主和,與齊國談判,用送還齊軍将領和戰俘作條件,換取齊國割地和賠款,這一派在百官中占了十之七八;另一派是主戰,四十六名齊軍高級将領應全部斬首示衆,數萬戰俘賞賜給在此戰中立功的梁國軍人,這一派以陳霸先為首,在百官中隻占了十之二三。
連皇帝蕭方智也趕到朝堂,勸說陳霸先:“令君的愛侄還在齊國,若是把他們全都殺掉,隻怕齊國皇帝不能放過陳侍郎啊!當初,朕沒聽令君之言,讓您與陳侍郎骨肉分離,朕一直愧疚于心,這次與齊國談判,割地賠款都在其次,重要的是把您的愛侄接回來。”
百官俱都附和稱是。
陳霸先劍眉豎起,高聲道:“齊人無信,墨迹未幹,就起刀戈,若是這次還像上次一樣,放歸齊将和戰俘,不出三月,他們必将卷土重來,建康又是一場生靈塗炭。前兩次我們勝了,誰能保證下一次我們就不敗?”
百官鴉雀無聲,蕭方智說:“令君說的是,但是陳侍郎無辜……”
陳霸先打斷皇帝的話:“孤早就知道有今日,送侄兒昙朗去賊營時,就已視他為死人,昙朗也沒打算活着回來,昙朗與孤想的一樣,如若齊國來犯,決不輕饒,這次不讓他們折損十萬,使他們元氣大傷,侯尼于不知道孤的厲害!孤敢斷言,至少五年,齊國不敢犯境。孤不惜子侄性命,不會與齊國求和,從今日開始,陛下不用向高洋稱臣,梁國也不再向齊國稱藩!”
劉師知跪倒流淚:“令君和陳侍郎的一片忠心,日月可照,師知悔不當初,愧不能言……”
百官跟着紛紛跪倒,哭泣稱頌陳霸先為了國境安甯不惜犧牲子侄的大義。
陳蒨持笏,身闆站得筆直,冷眼看着這一切,從上朝到下朝,他什麼話也沒說。
等候在朝堂門口的韓子高,見陳蒨面無表情地從朝堂裡走出來,迎上去小聲問:“怎麼樣?殺還是不殺?”
陳蒨道:“殺。”
“什麼?”韓子高急問:“那陳侍郎怎麼辦?司空就不管了?”
陳蒨冷哼一聲:“你沒看到,朝堂裡盡是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叔父哪裡還顧念昙朗,幸虧我沒去齊國,不然你我隻怕是要暴屍街頭了。”
韓子高道:“阿兄何不去勸勸司空,難道就沒有轉還的餘地?”
陳蒨歎氣:“你傻嗎?我去勸?最不适合去勸的人就是我,正是因為我沒去,才會輪到昙朗,我去勸叔父,貓哭耗子假慈悲嗎?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最希望昙朗死的那個。其實,換我站在叔父的位置,我也不會與齊國談判,北人不善水戰,高洋手裡就靠這支漢軍打水仗,放走他們就是放虎歸山,這次屠戮四十六名齊軍高級将領,無疑是徹底催毀了高洋侵吞江南的夢想。”
韓子高歎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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