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是想讓林三郎先開口的,畢竟他才是老頭子跟老太婆的兒子,自己就算是兒媳婦,估計在他們心裡也是個外人。
可她踢了林三郎好幾腳了,這人就是不動,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給她腳都踢疼了。
林老太雖然年紀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但也不是瞎的,距離那麼近,她怎麼會看不到孟氏的小動作,她眼睛微眯看着孟氏說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那邊才收拾了碗筷出了廚房門的妯娌倆就聽到了這句問話,盧氏第一反應是趕緊走,免得惹禍上身,倒是周氏,一把拽了她的胳膊,将人拉住,倆人就站在廚房門口,嗯——聽牆角。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隻剩下昏黃色的餘晖,映得院兒裡都有些朦胧,不知道為啥,孟氏突然就覺得有些涼。
心裡雖然害怕緊張的不行,但為了……她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娘啊,剛我們吃的糕點……還挺……挺好吃的。”
林老太:“嗯,喜歡吃,回頭讓你大嫂再拿回來些。”
聽見林老太搭話,孟氏心裡高興,忍不住順着問道:“娘啊,我聽說,咱們家新開了鋪子,賣的是不是就是這點心呀?”
聽她問鋪子裡的事兒,林老太就忍不住皺了皺眉,兒子回家她高興,也願意看一家人團圓,但這個三兒媳嘛,就……也太過勢利了些。
在旁邊一直不敢插話的林三郎,看到他娘有些不高興,伸手扯了扯媳婦兒的衣裳,這大過節呢,就不能等過了節再說嘛。
孟氏哪能願意多等啊,她覺得今日的老太婆比以前更好說話些,想趁熱打鐵早點兒将事情定下來才能安心。
見林老太不接話,孟氏也不覺得尴尬,自顧自得繼續說起來,無非就是他們在鎮上聽别人說,鋪子的生意多好多好,點心有多好吃,那買東西的人排的隊能有多長,說着說着語氣裡還帶了些埋怨的意思,好似是老林家人故意瞞着他們開鋪子似的。
林老太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說道:“你們不是不在家嗎?”
孟氏忍不住讪讪,覺得老太婆是在暗諷她,便也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話風一轉問道:“那這鋪子如今是誰在管着?”
站在廚房門的盧氏就覺得挽着她胳膊得手一緊,攥得她有些疼……
孟氏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聰明如林老太又怎麼會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瞧了瞧一旁老實巴交,卻也沒反對的林三郎,她心裡不禁有些失望,猶記得以前的三兒子,是個聰明活泛的,怎麼越長,倒成了個膿包模樣。
心裡歎氣,但也沒法,畢竟是親生的,總不能不認不是,林老太索性直接開口問道:“所以你們這次回來的目的是?”
心裡還在噼裡啪啦打算盤的孟氏,猛的被這一問砸得愣住了,反應了半天才笑道:“那當然……當然是看您跟爹啦!”
聽了半天,也聽出了話音的林老頭,當即輕哼出聲,惹得林老太暗暗瞪了他一眼,才讓他又老實的坐好。
孟氏并不是很擔心他們不相信自己的話,畢竟……那都不重要,她接着說道:“當然啦,改為了……鋪子……”
林老頭又哼了一聲,這次他壓根看都沒看自家老伴,而是直接開怼道:“鋪子?鋪子關你們什麼事兒?那是我閨女的!”
原本還想攔的林老太,聽他把話都說出來了,隻能繼續坐着等他說完。
林老頭是想罵人的,可再瞧瞧眼前的兒媳婦,算了,他還知道禮義廉恥,便把目光轉向了他兒子,這是自己生的,又是自己養的,可以罵。
從吃了飯,基本沒說話的林三郎,被林老頭指着鼻子罵了半天,從狼心狗肺到不知廉恥,隻要是林老頭能想到的詞,全都招呼上了。
本就心虛的不行的林三郎,被他老爹一陣數落後,腦袋就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恨不得立刻刨個坑将自己埋了。
孟氏可沒有她丈夫那麼臉皮薄,聽林老頭說鋪子是林楚那個賤丫頭的,當時她就不樂意了,嚷嚷了起來:“我說爹啊,您是老……您是糊塗了吧。”想說他老糊塗來着,卻又沒敢。
“這自古家裡的财産可都是兒子的,從來沒聽說有丫頭片子的份兒,您怎麼分不清裡外人呢?”
林老頭瞪眼,這會兒也顧不上兒媳不兒媳得了,直接嗆聲道:“那就我閨女的,鋪子是她買的,點子也是她想出來的,再說了我咋分不清裡外人了,我閨女是肯定是裡!”
“那也是拿家裡錢買的,她一個丫頭片子又沒嫁人呢,啥是她的?照您這樣說,三郎是外人是吧?”問完她也不等林老頭繼續反駁,而是拽了坐在椅子上的林三郎就要往外走,邊走還邊嗷嗷:“嘚嘚嘚,我們走,人家嫌棄你呢,人家閨女是自己人,兒子是外人!”
孟氏也不傻,知道自己隻是個兒媳婦所以說話句句不離林三郎,林三郎雖然遲疑,但還是順着孟氏的拉扯就要往外走。
就在這個時候林老太終于說話了:“行了!都别吵了,老三你要去哪?這不是你家嗎?”
林三郎一聽他娘這話,當即也不走了,扭頭就跑回他娘面前,撲通~就給人跪下了,老大不小的男人,孩子都生了一個了,愣是抱着自家老娘的腿嚎啕大哭,好似要把近日來受得委屈都哭出來似的,邊哭他還邊抽抽噎噎的說道:“是……是我的家,娘……你……别趕我……嗚嗚嗚……我不走……嗚嗚嗚……”
林老太見兒子哭成這個德行,猜到他在外面可能是受了委屈,伸手給他撫背,就連剛才還氣勢洶洶,恨不得讓他們趕緊滾蛋的林老頭,看着自家兒子這副樣子,也忍不住有些心疼起來。
不過——心疼歸心疼,他卻沒有出聲安慰,在他看來,兒子好幾個,就算跑一個丢一個,那還有多呢,閨女可就隻有一個,何況還是他們無理取鬧在先,閨女又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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