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腿上疼的厲害,一動便鑽心刺骨,她探身上前将檄文拿回來看了一遍:“文采不錯。”
“都寫了什麼?”
祁文府坐在她身旁,雖然睜着眼,可往日格外有神的眼中此時卻沒焦點,他隻是側耳對着蘇阮道,“能被你誇的,想必寫的挺好,念給我聽聽。”
蘇阮嗯了一聲,低聲将檄文上所寫的内容輕聲念了一遍後,祁文府附和道:“是寫的不錯,慷慨激昂,措辭嚴謹,文采也算是中上。”
越骞沒想到這兩人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讨論檄文寫的好壞,他忍不住道:“你們兩腦子被水泡傻了?”
“沒傻,隻是有些好奇他們用的什麼名頭。”
祁文府回了一句,這才擡頭對着火堆前站着的人說道:“大軍打到了哪裡?各地駐軍未曾阻攔嗎?”
越骞聽着祁文府這般理所當然的問話,就好像将他當成了下屬一般的模樣,直接低罵了一聲:“你還真他媽把我當成替你們打探消息的人了?”
“祁文府,你别忘了,當初京郊是你害我,我會落到今日也全都拜你們兩所賜,我們是有仇的!”
祁文府平靜的點點頭:“我知道,所以他們打到了哪裡?”
“你!”
越骞實在看不慣祁文府的模樣,怒從心起,上前一把拎着他的脖子将人提了起來,手中隻消稍稍用力就能直接掐斷了他,可哪怕越骞氣紅了眼睛,祁文府卻依舊不為所動,瘦了許多的臉上連半絲害怕都沒有。
他隻是微仰着脖頸看着他,明明那雙眼睛空洞的厲害,甚至不帶半絲情緒。
“你每隔一日就要動怒一回,氣大傷肝。”
越骞聽着祁文府的話氣得牙根都險些咬斷,他收緊了手用力掐了一把,忍了又忍才沒擰斷他脖子,隻是将人又扔了回去,低罵了一聲後才道:
“打到甯陽了。”
越骞有些氣急敗壞,踢了一腳地上的東西,然後走到對面坐下之後,一邊暗恨他腦子進水了,居然會将這兩個人撿回來,一邊冷聲說道:
“他們手裡握着十幾萬大軍,光是先鋒精銳就足有三萬。”
“别說各地駐軍裡本就有不少隻是應景,其中之人有許多都隻是湊數的,平日裡未曾打過仗,就算是對上朝廷裡正兒八經的軍隊,也未必能攔得住他們。”
“他們籌備多年,辎重糧草将士一個不差,領兵之人又是段闊……”
“你們可知道段闊是誰?”
蘇阮扶着祁文府重新靠坐在牆邊後,就聽到祁文府淡聲說道:“十三年前因興王叛亂受到牽連,滿門抄斬的安南侯段聞隆之子,段家唯一的遺孤,在逃出生天之後投奔南魏。”
“因三年前伐陳不利,主将被謝淵斬殺于陣前,被人構陷難忘舊主與大陳勾結延誤戰機緻使主将被害,為魏主所棄。”
“原來他投奔了沈鳳年。”
越骞蓦的睜大了眼:“你怎麼知道南魏的事情,還有,沈鳳年……”
他怎麼知道沈鳳年的?!
祁文府動了動被掐過的脖頸,隻覺得呼吸間有些疼,他伸手輕揉了揉,才道:“南魏和大陳交戰多年,三年前趁着荊南大亂攻陳,主将死于陣前之後。”
“謝淵本想一鼓作氣留下所有人,可誰知交戰之時卻突逢敵手,被人從他手底下帶着南魏大軍逃脫,甚至還帶走了南魏主将的屍體。”
“你以為事後無人查過他的身份?”
旁人想要進入南魏或許很難,可是祁文府不同,他本就不是什麼遵循尋常朝堂之人手段的人,更與江湖之中關系緊密。
當時得知荊南戰局時就有疑惑。
南魏幾位厲害的大将當時都不在荊南,而那般情況之下還能力挽狂瀾,甚至在謝淵手下将南魏軍隊帶走大半,怎會是什麼尋常之人?
祁文府讓人查出段闊之後,順藤摸瓜便查到了十三年前舊案死去的安南侯段聞隆。
越骞聽到祁文府的話後,心中一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
當初荊南一戰,南魏主将身死,任誰都能看的出來當時南魏的處境,若非是段闊力挽狂瀾與謝淵交戰,那數萬荊南大軍勢必全數葬身荊南。
以段闊當日功績,回到南魏之後就算不得封賞,也該被提拔重用才是,可誰知道他卻是突然被南魏皇帝懷疑,甚至疑心他當初在荊南一戰之中未盡全力,給了謝淵反攻的機會。
為将者最忌被君王猜忌,段闊本就不是南魏人,被魏主厭棄之後,在南魏更無容身之處,正因為如此,後來他們前去招攬之時,段闊才會選擇投奔,為他們所用。
越骞看着祁文府:“我就說段闊怎會無緣無故被南魏皇帝猜忌,原來是你從中做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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