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年同學時候的事情,周耀華對他真的非常好,不過,柳愉生并不覺得周耀華是對自己有什麼企圖的。柳愉生不知道到底是周耀華不君子,或者是自己不夠君子,反正就是煩悶了。飯碗時分,周耀華上樓來看柳愉生,叫他吃飯。柳愉生根本沒有睡,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身體就是一僵,門又被關上了,然後聽到故意放輕的腳步聲,那是周耀華的腳步聲。柳愉生覺得自己睡床上被好友像看小媳婦一般地看望非常不妥當,應該在周耀華走近的情況下就趕緊爬起來,但是,他卻沒有動靜,閉着眼睛,放淺呼吸。周耀華站在了他的床邊,柳愉生此時的意識仿佛能清楚明晰,他仿佛能夠感受到周耀華在幹什麼一樣。周耀華定然盯着他看,這讓柳愉生覺得非常不自在,但他并沒有睜開眼。他心裡其實也是想确認什麼。柳愉生因為在床上躺了一陣,臉色不像上樓來時那樣發白,帶着一些紅暈,眉目秀美,唇色淺淡但是很鮮嫩,周耀華目光溫柔而深情,看了柳愉生一陣,輕聲喚道,“愉生,愉生……”柳愉生并沒有回答,他還是沉睡着,沒有醒。周耀華有一瞬的遲疑,但還是彎腰伸出了手,手指撫摸上柳愉生的臉頰,然後才探上他的額頭,并沒有發燒的迹象。柳愉生的臉被周耀華的手指碰到的時候,好似有蜈蚣從背上爬過一樣,讓他一下身體都起了雞皮疙瘩,人不由得都僵了一下。為避免尴尬,柳愉生并沒有動。周耀華的手指擡起來又放到了柳愉生的唇上,輕撫了一下,這才放開,他出門去了。周耀華剛出門,柳愉生就動了,眼裡帶着驚詫和一絲恐慌,伸手在唇上擦了擦,愣愣坐在床上長歎了口氣。又過了好一陣,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是傭人在問,“柳先生,您起了嗎?”柳愉生答了一聲,“起了。”然後門才被打開,傭人問他要不要此時吃飯。柳愉生雖然餓了,但因為心中煩悶而不想吃東西,便道,“周大哥還在家嗎?”傭人道,“周先生送洋先生回去了,聽說最近警報會很多,周先生想去鄉下看一下宅子,他說要搬到鄉下去住一段時間。”柳愉生“哦”了一聲,心想周耀華還取一個“耀華”的名字,卻這麼貪生怕死,也真是名不符實。他卻不想周耀華在美帝國主義住得好好的,根本沒有戰亂,卻又跑回戰火紛飛的中國來,又是為哪般?聽說周耀華沒有在家裡,柳愉生心裡就踏實了。剛才周耀華對他做的那種事情,完全是對待小娘子的動作,真是讓他背脊都發麻了。原來還想要和周耀華告别了才離開,現在他卻一點不想和周耀華見面了。他對傭人說不想吃飯,于是就關了門将自己的東西收進了皮箱,書本等也都收好擺好,準備離開後以後再趁周耀華不在的時候來拿。他提了皮箱往外走,傭人看到他,便問他是要做什麼,柳愉生道,“我有些事情要出門去做,周先生回來了,你們給他說一下,這些天叨擾了,這就不多打擾了,我的那些書先放你們這裡,過兩天再來拿。”柳愉生說完就往外走了。傭人愣住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出了大門走到大街上了。冬天天氣寒冷,晚風不大,但吹在臉上也像是刀子割在臉上一樣。柳愉生裹緊自己的大衣,想坐個黃包車先去旅館住一晚,之後再找房子。想他出了周耀華家的門就無處可去全是因為周耀華,他原來的那個小公寓便是周耀華硬要退掉,才讓他此時連那裡都回不去了。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都沒有看到黃包車,而且城裡的警報又在響了。柳愉生心情不好,心想天天都在響警報,也沒見日本的飛機炸過來,跑什麼跑啊?也許大部分人都和他的想法一樣,而且冬日夜晚也實在太冷了些,并沒有太多人到郊外去躲警報,而且,要是有錢人,也早就跑到鄉下去住躲這一陣密集的警報了。周耀華其實也早就說要帶柳愉生先去鄉下住,但柳愉生不願意,他說要上課,于是周耀華便也沒有去鄉下,而是在城裡陪着他住。柳愉生繼續往前走,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賣抄手的攤子。他沒吃晚飯就出來了,走了一陣此時也餓了,便坐在攤子附帶的小闆凳上讓老闆煮一碗抄手,順便和老闆閑聊起來。現在誰要糊口都不容易,老闆是個年紀不小的老頭,這麼冷的冬夜,而且還有警報,依然要賣抄手。“怎麼沒有去躲警報呢?”老闆問道。“沒什麼好躲的,一天到晚都在說要炸過來,哪裡炸過來了嘛。有那個飛機炸彈,還不如去炸重慶。”柳愉生說着,一碗抄手下肚,暖和了不少,付了賬提着皮箱繼續往前走。也許是有警報的緣故,走了不短的路依然沒有看到開門的旅館,這讓他多少覺得晦氣。周耀華回到家,準備帶着柳愉生出城去躲警報,他已經在郊外定了地方了。沒想到卻被傭人告知柳先生提着箱子離開了,而且那意思還是以後都再也不會回來。周耀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到這兩天暗示的柳愉生的話,柳愉生在床上時他對柳愉生做的動作,便明白柳愉生定然是知道他的心意,然後逃跑了。城裡警報響個不停,周耀華也顧不得這些,柳愉生要不是有人強制着,根本不會去躲警報,而見了太多轟炸與戰火的周耀華最了解槍彈無言,人命脆弱,他不得不擔心柳愉生出事了怎麼辦,趕緊讓人都去找柳愉生,務必把他找到。轟炸在抄手攤子那裡問到了柳愉生的去向,周耀華便往東門方向去。柳愉生在寒夜裡被凍得發抖,卻一直沒有找到可供他住下的旅館,想以前不需要住的時候好像很很多選擇,但當需要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了。警報一直響着,讓人在寒夜裡更覺得煩躁。柳愉生想周耀華回家去了沒有,要是知道自己走了會如何做,隻希望不要來找他了,就當不認識好了,也免得再尴尬相對。路上的行人不多,但還是有好些。成都的夜不像上海的那樣繁華璀璨,而這樣的清冷甯靜,柳愉生覺得更适合自己。“愉生……”身後傳來喚自己的聲音,柳愉生愣了一下沒有轉過頭去,而是邁步就往前飛跑。周耀華看柳愉生逃跑,自然就飛奔着去追他。路上的人都朝兩人看過來,周耀華邊追邊喊,柳愉生明明不是逃命,卻跑得比逃命還來得快來得緊張。“愉生,你跑什麼,不要跑!”周耀華叫着,柳愉生卻根本不聽。因為有追趕才有逃跑,因為逃跑,後面的人才會追趕,沒有原因地,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柳愉生慌不擇路,往小巷子裡跑。周耀華趕緊讓跟着自己的下人從另一條路去圍追堵截。警報聲還在響,隐隐聽到飛機的轟鳴聲。周耀華對飛機的聲音很敏感,畢竟,從北平出來的人比别人對于轟炸和戰火更加敏感。“柳愉生,你站住!”周耀華急了,聲音裡帶上了煩躁擔心緊張與嚴厲的呵斥。柳愉生也聽到了飛機的聲音,而且,很多人都聽到了飛機的聲音,溫江就有機場,成都人也不是沒有習慣飛機的聲音,隻是,在這警報一直響的夜晚,飛機的轟鳴聲就會更讓人緊張,讓人想到是日本人的飛機炸過來了。很多家裡因為寒冷都沒有出去躲警報,此時轟鳴聲一響起,大家都往外跑。敵機的炸彈能夠炸的地方很小一片,但是,在這冬天幹燥的時候更容易引起火災,被炸彈炸死的人不會太多,但火災卻會讓很多人喪命,大家都懂這個道理,于是都裹着衣服拿着值錢東西趕緊出門往外跑。柳愉生因為飛機轟鳴聲而頓了兩步,而周耀華就此趕上了他。不少人從家裡出來,巷子裡一下子人就多了,大家叫喚着家人,往寬闊的地方跑,一時間很是混亂。柳愉生差點被人推倒,周耀華拉住了他,将他護在身邊。柳愉生剛才跑得面色通紅,鼻子喉嚨裡進了冷空氣而非常不舒服,他推了周耀華一把不要他碰自己,道,“你來做什麼?”“當然是找你回去,快跟我走。”周耀華人高馬大,力氣也大,一手奪過柳愉生手上的箱子,一手就緊緊拉住了柳愉生的手臂,道,“跟我走。”柳愉生當然不願意,道,“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跟你走做什麼,快放手。”周耀華沒有說話,但是那黑沉的臉讓柳愉生知道這人被自己惹急了生氣了。有人從柳愉生身後撞過來,柳愉生被撞得一趔趄,周耀華伸手将他一摟就護在胸前了,朝撞柳愉生那人道,“你長眼睛沒,怎麼亂撞人。”“你們長眼睛沒,堵在這裡做啥子。”對方也不甘示弱,已經跑出兩步了依然回頭來回嘴。周耀華還要罵人,柳愉生道,“人家一個老大娘,你罵什麼罵!”周耀華“嘿”了一聲,心想還不是因為你被撞了,難道我還怕人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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