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親的人湧進來,吹拉彈唱好不熱鬧,楊樂站在一旁看熱鬧,心說這地方習俗怎麼這麼奇怪,娶親娶到廟裡來了,也不知是有什麼講究。
“蛙神在上,小婿薛昆生在此叩首!”那新郎官進去大殿,高喊了一句,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起身吧,都是一家人了,望你以後善待十娘。”突然神像開口說話了,聽聲音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人,有些嗡嗡作響。
話音未落,殿後就走出一位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美豔絕倫,身穿大紅色的嫁衣,卻不似一般新娘那樣頭頂蓋頭,反而素面朝天,言笑晏晏,很是一副嬌俏可愛的模樣。
少女繞過神像,走到新郎官面前,毫不羞澀的牽住他的手,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的很,隻是新娘一臉幸福開心的笑,新郎卻表情有些勉強,手腳也不太自然。
“吉時已到!新娘起轎!”門外一個身穿紅大褂,畫着大花臉的中年人,看二人站定,高喊了一聲。
後面走出兩位年輕壯小夥,扛着一擡小轎子出來,說是轎子,其實也就是滑竿上面加個紅布簾子做頂,甚是寒酸,新娘見此也不甚高興,皺着眉頭。
“咕!”新娘拉着新郎的手走出大殿,臉巴子一鼓,發出了一聲蛙鳴。
緊接着外面也響起了兩聲雷鳴般的蛙聲回應,而後一陣破空之聲響起,天空一暗,有人看到天上的動靜,四散躲避,整個廟宇的院子中央空出了一片,而後轟轟兩聲,一股煙塵激起,等到微風吹過,兩隻巨大的青蛙顯出身影。
這兩隻青蛙隻是趴伏在地上,都比水牛還高,皮膚也不似一般小青蛙那樣滑溜溜的,反而粗糙的像土牆,背上還用粗紅繩綁了一個座椅,衆人見此都是跪地禱告,直呼蛙神顯靈。
“薛郎,那轎子太小,坐不下二人,我們上去吧!”新娘柔聲對新郎說了一聲,而後率先走上青蛙背上,坐到椅子上。
新郎猶豫了一會,看着新娘殷切的目光,還是爬上另一隻青蛙的背。
“牛兒,我們走!”新娘看新郎坐穩,小腳輕跺,對身下的青蛙喊了一句。
“咕咕!”大青蛙叫着回應,聲如洪鐘,震的地上石子直彈。
而後兩隻青蛙後腿一蹬,伴随着新郎凄厲的慘叫和新娘銀鈴般的笑聲,飛也似的跳出了蛙神廟,隻把圍觀的衆人看得樂成一片,遠遠的還能看見兩個黑的一起一伏的遠去,還有那若隐若現的慘叫。
“走,今日大喜,大家一起去吃酒!”那大花臉笑着喊了一聲,帶着身後的衆人又開始吹拉彈唱,熱熱鬧鬧的走了,楊樂看的稀奇,也跟在人群後面走着,想去吃席,這湖北的沔陽三蒸,那可是遠近聞名,這一趟又有熱鬧看,又能吃席,想想都美滋滋。
衆人一路走一路招呼,跟着過去吃席的人越來越多,隊伍越來越大,有些田地裡還在忙碌的老農,一聽是蛙神嫁女,也都鋤頭一抛,跟着要去看熱鬧,楊樂混在人群裡打聽。
這蛙神立廟的時間已經不可考,即使是隊伍裡最老的,也是自幼就已經跟着父母去蛙神廟裡燒香了,據說如今這一帶風調雨順,不鬧蟲害,沒有妖邪作祟,全是蛙神保佑,這次出嫁的十娘,是蛙神最小的女兒。
而他們這段姻緣,那是家喻戶曉,薛昆生六七歲時,就已經聰明伶俐,樣貌俊俏,蛙神派廟祝去薛家提親,說要結成親家,但是薛家書香門第,不信神,不拜佛,并沒有答應,反而與官宦之後的姜家,訂了親。
自那之後,薛姜兩家便開始事事不順,不是田地裡鬧蟲害,就是家中的人無故得病,夜裡更是被蛙叫聲吵的睡不着覺,最後姜家忍受不了,先行退婚,薛家老爺子也嘗到了厲害,主動帶着薛昆生去廟裡上香,訂下這樁人神姻親。
如今薛昆生年歲已到,便如約前來娶親,便是剛剛在廟裡看到的這一幕,這倒是讓楊樂開了眼界,鷹虎神和蛙神都是神,區别會有這麼大,蛙神甚至更像是個坐地的鄉土惡霸,有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
等衆人走走停停的到了薛府,不愧是大戶人家,宅院寬闊,門口的空地上已經擺滿了桌椅,桌上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在上菜,這薛家也是自從與蛙神定親之後,事事順心,财源廣進,本來還隻是個普通小地主,如今這十年的發展,都已經成為本地的一方财主了。
這十年裡,他家看上了誰家的水田,就能讓那田地裡顆粒無收,家裡怪事連連,短短幾年就兼并了大片的良田,而且原本絕收的田地,隻要過到他家,立刻就變成年年豐收的良田,據此積攢了大量的财富,一躍成為地方豪強。
“新人登場!賓客入席!”有人高喊了一句,衆人紛紛找地方坐下,但是都很規矩的沒有去動桌上的飯菜,而是交頭接耳的聊着天,等待新人的到來。
沒一會功夫,就看見新郎新娘從宅子裡出來,身上都換了一身衣服,更輕便的喜服,二人衣服的胸口上還連着一根長長的紅緞子,象征着夫妻同心,新娘還是那般滿臉笑意,眼神靈動的四處看,新郎則面色蒼白,表情有些木木的,愣愣的跟着新娘走,後面還跟着幾個丫鬟,托着紅盤子。
兩位新人從頭開始,每一桌的走過去,每到一桌,那桌的人就要站起來說句吉祥話,這裡的風俗倒是不錯,既不要你随禮,也不要你趕情,隻需要人到場道賀,有些嘴巴笨的,道聲恭喜,也算過關。
每當有人說的賀詞精彩的,衆人就會叫好鼓掌,丫鬟則會托着盤子,給這位客人獎勵一顆紅雞蛋,據說着紅雞蛋代表的是新人的祝福,吃了能夠交好運,等新人走後,這一桌的人才開始胡吃海喝起來。
“祝二位百年好合,花開富貴,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和美一生。。。”到楊樂這桌,楊樂站起身抱着拳如同說順口溜一樣,祝福了一大段,隻把旁邊的賓客們聽的歡呼連連,楊樂也如願的得到了一顆紅雞蛋,坐下後開始吃席。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累倒不算累,但是吃的就不咋地了,如今這鄉村喜宴,吃起來那是格外的香,楊樂本就能吃,左右開弓,沒一會桌上就快清了,但這是喜宴,馬上又有人來回穿行,給每一桌加菜,确保來賀的賓客們能夠吃好吃飽,若是有人沒吃飽回去,這就算是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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