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徐海卿還在等他的答案,李吉春便有些頭疼和猶豫:以後到底該怎麼辦,這真的是個問題……鼻端漸漸嗅到一股輕微的糊味,意識到在竈前炒醬的沈國棟也在走神,李吉春連忙哎一聲,推了他一把。沈國棟反應過來,啊一聲,手忙腳亂地鏟幾下鍋鏟,幸好發現得及時,糊得不厲害。&ldo;想什麼呢你?&rdo;李吉春帶着點兄長式的責怪道:&ldo;思想都開小差了。&rdo;沈國棟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含糊其辭道:&ldo;想了點事兒……&rdo;大概是覺得有些丢臉,停了一會兒,反過來揪李吉春的錯:&ldo;你也在旁邊看着,怎麼又不早提醒我?&rdo;李吉春笑一聲道:&ldo;我也在想事兒。&rdo;就是說兩個人都心不在焉了……兩人互望一眼,均有幾分好笑,也知道對方心裡都有那麼一點不好說的心事。既然不好說,自然也不方便問,于是兩人繼續各做各的事,沈國棟把醬鏟起來拿盆裝了,又把牛肉端到竈上讓細火慢慢煨。這是最後一批材料,賣完他們就準備關店歇業了。随着搬遷令最後期限一天天的逼近,花街也一天比一天蕭條,昔日那些妖娆的景向已成記憶,隻有僅剩的幾家還在堅守。沈記面館雖然還是有夜間出租車司機們在光顧,但生意額已經減少了很多,所以沈國棟和李吉春一商議,決定做完這攤生意就早些關門,在過年之前把上面的店面裝修出來,等到來年就好開業了。竈上該燒的燒着、該炖的炖着,隻要偶爾去看看就好,沈國棟同李吉春就在廚房門口坐下來,一邊歇息一邊商量還有什麼忽略了的地方。兩個人都對新店抱有很大的寄望,所以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了一陣,越說越興奮,都覺得隻要用心做就前景可期,這種創業的熱情和快樂,比起來之前的煩心事似乎也不算什麼了。&ldo;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其實現在就可以派個人上去動工了。&rdo;雖說有錢好辦事,但裝修什麼的真的很麻煩,沒十天半個月拿不下來。要是再延後進了臘月,差不多也是外面打工的回家過年的時候了,到那時工人們人心浮動,一個個心不在焉,裝修質量哪裡能得到保證?再說,還要騰出時間來購買鍋碗瓢盆和材料呢。&ldo;嗯……&rdo;沈國棟思索了一陣,以征求意見的語氣道:&ldo;咱倆誰上去管這事比較好?&rdo;李吉春愣了愣,說:&ldo;隻有我去啊……&rdo;沈國棟走個三四天還可以,要走個十天半月那就不行了。店裡一攤子的事要他管。相比起來李吉春就比較自由,小孩兒反正沒上學可以帶在身邊,再說買材料和工人交涉講價這種費嘴皮子的事,他也比較在行。&ldo;行吧,關于住處……&rdo;沈國棟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有點猶豫,再接下去的時候卻象已拿定了主意,說:&ldo;找間幹淨點的旅館,反正都算在成本裡。&rdo;李吉春嗯一聲,腦子裡卻想起之前徐海卿叫他去主城住幾天的那個邀請了。如果上去的話,或許徐海卿不會允許他帶着孩子單獨住出去吧?他那裡肯定是有房子的。創業之初,當然能省一筆是一筆,再說有他那樣的能人在,說不定也能沾沾光,找個專業又負責的裝修公司,材料更便宜也不一定……李吉春一邊不可抑制地在腦子裡打着小算盤,一邊又有些羞愧地唾棄這種想沾光的想法,正在那兒糾結地矛盾着,就聽到沈國棟帶着歉意地道:&ldo;李哥,那你可要辛苦一段時間了。&rdo;李吉春釋然一笑,誠懇地道:&ldo;辛苦我倒不怕,我隻想把這個店好好地搞起來……&rdo;雖然這個店即使上了軋道也不能同徐海卿的商業帝國比,但隻要一想到這是他的事業,養活自己一家也沒什麼問題,就莫名地覺得心定了,底氣足了,象有了什麼靠山一樣。男人怎麼可以沒有自己的事業,雖然徐海卿流露出想跟他長久點的想法,跟着他或許也不會缺錢,但把希望始終寄托在别人身上,怎麼靠得住呢?在他還象朝晖這麼小的時候他奶奶就語重心長地教育過他:爹有娘有,不如己有;哥有嫂有,不敢伸手。話粗理不粗。試想連爹娘哥嫂都靠不住,更何況一個跟他隻有肉體關系的男人呢?…抛開那令他困擾的徐海卿不談,李吉春接下來的日子,便是一門心思都撲在新店開張的準備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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