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俨張了張嘴,一時想不出别的理由。魏遲道:&ldo;怎麼會?阿姨,這個不叫顯老,叫有女人味。小女生頭發卷卷的,又活潑又可愛,這樣才有人追。&rdo;隻是任憑魏遲說得天花亂墜,笑笑媽媽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ldo;這個以後再說。走了,笑笑,我們再去剛才那家店試試那件衣服。我覺得很好看,你穿黃的顯得皮膚白,你再去試試。那件紫的不好看,那麼鄉氣的,我穿都不合适。&rdo;魏遲說:&ldo;阿姨啊,女兒這麼大了,應該讓她自己買衣服了。&rdo;說得興高采烈的女子卻置若罔聞。嚴俨看着被母親一路挽着的女孩。笑笑的臉上始終籠着一層淡漠,仿佛一切事不關己。隻有在臨出門的時候,女孩忽然回頭,給了嚴俨和魏遲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魏遲指着笑笑母女的背影對嚴俨說:&ldo;現在你知道了吧?為什麼說,丈母娘會推高房價。不是這個城市的小姑娘難搞,實在是我們搞不過小姑娘背後的那個丈母娘。&rdo;嚴俨冷冷地抓住話柄:&ldo;你搞過了?&rdo;魏遲眨巴眨巴眼:&ldo;我如果說搞過,你會再把我扔在馬路上嗎?&rdo;嚴俨轉身去收拾鏡台。魏遲摸摸頭,依舊跟在他身後。他流裡流氣地用手肘挂着鏡框,側着頭,叼着煙,黑框眼鏡松得快要從鼻尖上掉下來,臉上一抹壞笑,兩腿不忘抖一抖:&ldo;帥哥,你讓我搞一次呗?&rdo;嚴俨擡手把用來擦碎發的海綿丢上他的臉。瘦瘦小小的豆芽消失了一陣,轉過幾天,又垂着腦袋陪着他媽媽來燙頭發。長得頗有風韻的豆芽媽媽一邊進門一邊還不忘數落兒子:&ldo;臭小子,别以為家裡沒人就可以玩。我知道的,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要開電腦。打你沒用,打你我自己的手一樣痛。幹脆,我走到哪裡,你就給我跟到哪裡,我看你還能出什麼花樣。&rdo;一路沒精打采的小鬼見了嚴俨,飛快地沖他咧了咧嘴,然後嘴角下彎,做出一張可憐兮兮的哭臉。嚴俨忍俊不禁,先讓阿三帶着豆芽媽媽去洗頭,而後對豆芽指了指門邊的圓凳,示意他坐下:&ldo;作業寫完了?&rdo;&ldo;怎麼可能?&rdo;見唠叨的母親不在,小孩子立刻放松下來,對着嚴俨大倒苦水,&ldo;我這幾天一直在補課。數學、語文、英語、物理……他們還給我報了一個作文班、一個劍橋英語班,晚上奧數班也要上課。難得放一個假,有意思嗎?&rdo;嚴俨咂舌:&ldo;這麼辛苦?&rdo;豆芽岔開兩腿坐在椅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ldo;沒辦法,這就是我的人生。&rdo;&ldo;先考重點高中,然後名牌大學。他們說,如果考不了國内的,就出錢把我送出去讀國外的。反正就是不停地考,考到把我烤死為止。&rdo;小孩子目光甚滄桑,神色甚凄涼,怆然仰天長歎,&ldo;我的人生就是一條由考卷和作業組成的不、歸、路。&rdo;老氣橫秋的口氣襯着一張爆着青春痘的臉,怎麼看怎麼滑稽。嚴俨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腦勺:&ldo;沒事别和魏遲學,學不了好。&rdo;豆芽孩子氣地吐吐舌頭,&ldo;嘿嘿&rdo;地笑。眼角邊一絲小小的奸猾像極了隔壁那個誰。嚴俨忍不住在他臉上擰了一下:&ldo;好好在這兒坐着,别搗亂。&rdo;陸陸續續又有客來,狹小的店堂裡一時人滿為患,連轉身都顯得擁擠。嚴俨顧着這邊的燙發器又去忙那邊的護理,尖尾梳和長柄剪幾乎脫不開手。忙碌中偶爾回頭,餘光瞥見玻璃門下的豆芽。他還在那兒百無聊賴地坐着剝手指甲,時而不安分地這邊扭扭手腕那邊歪歪頭,看到有人低頭看手機,就顯出一副很眼饞的表情。趁母親不注意,他還會小心地透過玻璃門往隔壁的小店張望兩眼,看到有人進出,倦意深重的雙眸中便滲出幾許豔羨。嚴俨無聲地搖搖頭,擠過人群,伸手拍他的肩:&ldo;喂。&rdo;&ldo;嗯?&rdo;豆芽困惑地擡頭。嚴俨卻不正眼看他,站到他身邊的貨架前,舉頭狀似搜尋:&ldo;等吹完頭發,你媽會跟老闆娘上樓去做美容。大概一個多小時。&rdo;豆芽仰着臉半張開嘴,傻乎乎的表情隐隐讓嚴俨想起某人耍賤時那種猶不自知的無辜神态。探手又在他鼻尖上刮了一把,嚴俨随手抓起一瓶護發素走開了。店裡鬧哄哄的,陳奕迅一聲聲&ldo;好男人不好做是不是整個社會的錯&rdo;的低沉歌聲淹沒在吹風機的&ldo;嗡嗡&rdo;聲和人們高談闊論的笑語歡聲裡。嚴俨埋頭專心緻志地打理各色發絲,洗、剪、吹、燙、染……日複一日地重複,閉起雙眼都能有條不紊地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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