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自己那時候已近乎是個死人,她卻還能為了她做這麼多,足以讓她相信她不是一個落井下石、見利忘義的人。所以,她願意賭這一把。當晚皇帝來椒房殿時,顧雲羨正在和阿桓說話。突然從溫泉宮搬回宮中,皇五子殿下覺得十分新奇,拉着顧雲羨的手問來問去,&ldo;所以,這裡才是阿桓和阿母的家是嗎?那我們以前為什麼一直住在外面呢?&rdo;顧雲羨想了想,&ldo;那裡也不是外面啊。我們以前住的地方也是你父親的宅子。&rdo;阿桓眼睛立刻睜大,&ldo;那父親他有很多宅子啊?&rdo;顧雲羨點點頭,&ldo;對,他有很多宅子。&rdo;阿桓沉思片刻,嚴肅道:&ldo;看來父親他很有錢……&rdo;皇帝偷聽到這裡,終于憋不住輕笑出聲。阿桓扭頭一看,立刻露出可愛的笑容,&ldo;父親!&rdo;皇帝上前兩步,一把抱住他撲過來的小身子,&ldo;唔,怎麼又變沉了?定是你平時吃得太多了。你要再這麼長下去,父親就要抱不動了。&rdo;阿桓窩在他懷中,牛皮糖一樣扭來扭去,&ldo;抱不動是父親你太沒用了!你要變得厲害一點才行!&rdo;顧雲羨由着他們父子倆鬧了一陣,才起身行禮,&ldo;陛下。&rdo;皇帝放下阿桓,伸手扶起顧雲羨,溫和道:&ldo;怎麼樣?回來之後還習慣嗎?&rdo;&ldo;很好。&rdo;顧雲羨道,&ldo;繁素她安排得很盡心,臣妾沒什麼不習慣的。&rdo;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一時有些沉默。回想起來,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今年正月。她上元節那天夜裡受了驚,他在幾日後特意從宮裡過來,詢問她的情況。那時候她感激他百忙之中還想法安排自己出宮遊玩,所以對他的态度十分溫和,他也沒有如之前那樣刻意避開她。兩個人對坐品了會兒茶,說的話比之前幾年加起來還多。可惜當天傍晚阿桓突然發起熱來,他們便再無談話的心情,隻是緊張地守在他的榻邊。兩天後,阿桓病好了,他也回宮了。&ldo;對了!&rdo;阿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來,&ldo;今天在外面,阿桓看了好多漂亮的姑姑,她們是誰啊?&rdo;顧雲羨一愣,觑一眼皇帝,輕聲道:&ldo;她們是你的庶母。改日阿母會挨個給你介紹。&rdo;&ldo;庶母?&rdo;阿桓不解道,&ldo;那是什麼?和阿母一樣麼?&rdo;&ldo;不太一樣。&rdo;顧雲羨斟酌道,&ldo;她們是你父親的妾侍,所以算是你的半個母親……&rdo;她越說越覺得無力。阿桓自小在行宮長大,皇宮内這些複雜的糾葛她并沒有給他講太多,就算說了以他的年紀也很難理解。現在她要如何在短時間内,讓他明白那些女人和他父母的關系呢?皇帝見顧雲羨一臉為難,也有些不自在起來。不想再聽她跟兒子解釋自己和那些妃嫔的關系,他直接打斷她的話,&ldo;阿桓你别管那些人了。&rdo;握住阿桓的小肩膀道,&ldo;你先告訴父親,回家之後開不開心?&rdo;阿桓重重地點頭,&ldo;開心!&rdo;摟住皇帝的脖子,&ldo;以後,阿桓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和父親在一起了?&rdo;皇帝一愣,&ldo;阿桓喜歡和父親在一起麼?&rdo;&ldo;喜歡啊!&rdo;阿桓奶聲奶氣道。這倒讓皇帝和顧雲羨意外了。按理來說,他們父子倆一年到頭難見一面,阿桓和他該感情生疏才對。可事實恰恰相反,阿桓很依戀皇帝,在溫泉宮的時候就曾經問過她,為什麼父親總是不來看他。難道這便是血濃于水的感應?&ldo;為什麼呢?&rdo;皇帝問出了顧雲羨心裡的疑問。&ldo;因為……&rdo;阿桓說到這裡,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見顧雲羨與他隔了一段距離,才放心地把嘴唇湊到皇帝耳邊,&ldo;因為我覺得,隻有父親才懂我喜歡什麼。像我要去釣魚、去爬屋頂,阿母就會管着我不讓我去,但是父親你就完全不會啊!&rdo;他自以為聲音壓得很低,卻不知道顧雲羨已全部聽進耳中,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阿桓說的是他四歲那年的事情。那年三月,皇帝駕幸溫泉宮。阿桓那時候正緻力于爬上柔儀殿的屋頂去看星星,行宮上下都被他的追求吓得不行,每日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唯恐一不小心就讓釀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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