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乏力地閉上眼,伴着極偶爾的皺眉。終于,他再次自暴自棄地睜開了,彎腰夠過被他扔遠的可憐物件,來自手機的微光重新撲上面頰。
他懸空的兩個拇指輕微下沉了幾毫米,又很快收回抵在了一起。但最終它們還是重重落在了虛拟鍵盤上,随着哒哒哒的聲音跳躍出“多信任一點你的哥哥,他會用畢生守護你”的字樣。
随着發送聲的輕響他悠長地吸入一口氣,直至空氣充盈了整個肺腔,這才緩緩呼出。
不管對面那頭的人還能否再收到這條信息,至少他自己的内心得到了一些平靜。
于是他拉開蚊帳,輕巧地爬下扶梯踩上地面,耳邊是舍友迷迷糊糊的嘟囔和雷動的鼾聲,翻動的身體把床闆壓得嘎吱作響。
拿過洗漱用品,他悄悄推門而出。
那個夢似乎是關于感情的,但具體是什麼卻又模糊成一團,記不分明了。
自來水從龍頭裡汩汩流出,跌落進五指修長的掌心。
杜彧将臉浸在水裡,每個毛孔都涼爽得收縮起來,他于是決定不再去想,因為那個夢對他來說注定隻會是夢。
他之所以敢這麼保證也不為别的,隻因那簡單的感情二字恰是他不敢觸碰的東西。
因而,一提到杜彧,衆人能想到的永遠是他沉着冷靜的面容,理智果斷的作風。他似乎跟誰都保持着禮貌卻又疏遠的距離,平淡得不悲不喜。
很多人甚至都不敢與他搭話,隻因他的氣場實在太過生人勿近。
就連他的舍友都隻知道他有個妹妹,而這是唯一能讓他流露溫情的人。
杜彧的妹妹叫作杜悠,是他僅剩的親人,正在N市的重點高中念高二。成績優異,活潑俏皮。
他舍友知道這事兒還是因為有天杜悠來學校找她哥,套着一件寬大的秋冬季校服,大大咧咧就敲了他們宿舍的門。
當時舍友裡一個叫黃海鑫的,一開門發現是位漂亮小姑娘還吓了一跳,以為是宿舍裡哪位兄弟不講義氣先走一步。結果人家小姑娘張口就問杜彧在不在,直接把一屋的人都整懵了。
杜彧當時正好不在房裡,幾位青春期小年輕覺得幹等也不是辦法,再看各位也都老老實實套着褲子,隻好客客氣氣把小姑娘請進去坐着。
他們一屋大老爺們緊張得像是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你看我我瞅你,互相使着眼色尴尬地抓耳撓腮,連遊戲都不敢開。倒是這小姑娘毫不拘謹,一坐上杜彧的椅子就開始亂翻他東西,把舍友看得一愣一愣,心想女朋友待遇就是不一般。
直到杜彧抱着洗衣盆踢着拖鞋從走廊走進宿舍,小姑娘這才停下手頭的忙活,小麻雀一樣起身跳到他面前喊了一聲哥。
當事人黃海鑫坦言,杜彧在他們面前也笑過那麼個把次,但那天絕對是最溫柔的一次。溫柔到連眼尾都黏在一起,青黑色的睫毛交錯打下一片陰影。
如果說他其他時候的笑都發于情緒,那麼那一次一定是源于情感。
後來以他妹妹為突破口,舍友才逐步了解到杜彧現在每天忙東忙西省吃儉用,就是為了來年杜悠上大學時生活質量能高一點,不必再那麼拮據。
為此,他在拿着獎學金的同時還打着兩份工。一份是在教育機構教小孩寫作業,另一份就是在這個名為“和我說”的應用軟件裡當傾聽者。
這份工作時間地點自由,隻要每周接待的客戶數達到既定标準就有底薪可拿,有時還能收到随喜的打賞,是份不可多得的好工作。
他平時解決些小毛小病都是手到擒來,但昨天卻沒能幫到那位小姑娘,因為過分相似的情況讓他無從下手。
他隻能教導她如何面對痛苦,如何保持樂觀,如何自立自強,以及最後他私心加上去的,多依賴一點哥哥。
他敢說,這是他在所有建議中給過的最意氣用事、最無憑無據的一條。
誰能保證每個兄長都能在困境中始終如一地呵護晚輩,即使自己面臨着崩潰與絕望?如果信任換來的是命令,是暴力,是背叛,那麼他就是在親手将一個孩子推向墳墓。
杜彧從不輕易相信他人,他永遠保持着懷疑。但這次他選擇了相信,相信一個陌生人。隻因為女孩在描述自己哥哥的時候帶着憧憬,帶着希望,帶着愛。
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說,女孩也會無條件地信任和愛戴她的哥哥。但他偏要強調,因為他必須讓她知道,有人還在關心愛護着她,這是她必須克服重重困難,頑強活下去的原因。
找尋,守護。
愛,是世人在這狗屎般的世界裡努力生存的唯一原因。
既是起點,也是歸途。
杜彧有時覺得這樣挺好,他深知自己為人處事的錯誤,但仍然無暇也不想顧及現實的人際關系。他隻能用另一種方式,一種無人知曉的方式,一種并不傷及自尊的方式來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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