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好點呢?”眼前忽而一暗,卓嘎突兀地伸出手拭我的額頭,柔和的聲音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總有些古怪,感覺就好象西門吹雪對着你笑的如同三月春風。他的手在我臉上投下的陰影讓我頭頂的空氣越發稀薄起來,高原上的氣壓本來就低。跟默不作聲的侍女相比,卓嘎的存在感就強烈到即使打暈了丢到一邊,别人都無法把他當成不相幹的路人甲。世界上總有這些獨一無二的人。恩,或者說每個人都不可複制,隻是他的特點更加突出一些。他的手搭到我的額頭上,我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想扭開,可惜動作不夠快。隻好默默地承受,施加在我額上的重量。右手的指節很粗大,結節處微微隆起,掌心似乎有厚厚的繭子,也許是多年舞刀弄槍留下的痕迹,刺的我幹燥的皮膚有點微痛。我得求商文柏弄點護膚保濕的藥膏來,是女人就要不遺餘力地善待自己的臉。莎士比亞說,上帝為女人創造了一張臉,她又給自己重新創造了一張。哈!莎翁不愧是戲劇大師。光和影的明滅變動讓我覺察到商文柏的到來,他緩緩走向我,溫和的微笑,湖水般澄澈的眼睛裡泛着碎金子一樣的陽光。我連忙收回漫無邊際的臆想,沖他點頭示意。同時不着痕迹地将不受歡迎的某隻手甩開;從來都本能地反感别人靠自己太近。“是不是又覺得有什麼不舒服?”他放下手裡的藥箱,和氣地輕聲詢問,作勢要幫我把脈。我搖頭,道:“不必了,我已經好了許多。隻是好象以前的事情我全然沒有任何印象,除了勉強記得名字以外,我連我是什麼身份,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要到什麼地方去,這些,我都記不清楚了。就好象,這個世界跟我一點聯系也沒有,我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卓嘎對他用西秦語說了幾句,眼睛不時落在我身上。我雲裡霧裡的,又不便開口詢問,隻好靜靜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紋路和我的思緒一樣糾纏不清。“嘉洛。”商文柏試探喚我,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打擾了我的沉思。我擡起頭對他們平靜地微笑,輕聲問:“你們能不能把我的東西拿過來,也許看到熟悉的東西我能多記起些。”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無論是找機會回去,還是留在這個時代打拼,那些東西都會大有裨益。胡狼看了我一眼,叫喚了一句,卓瑪走了進來,必恭必敬的跪下,她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我都沒有覺察到。發呆發的太厲害了點。卓嘎低聲吩咐了她幾句,後者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領命退下。這時候,一個西秦男子急急走進帳内,在他耳邊低低地叽咕着,他也神色匆匆的離開了。“王爺已經叫人把你的東西取過來了,一會兒你就能見到。”醫生似乎對胡狼為什麼突然離開毫無興趣,語氣淡淡地向我解釋。“謝謝你們,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這麼多麻煩。”我羞赧地向他道謝,畢竟誰也沒有義務去幫助一個陌生人。“不用這麼客氣,如果是其他人遇上,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你的病雖然已經沒有大礙,但身子畢竟還很虛弱,我給你開幾味滋補的藥,好好把身體調理好比什麼都重要。”商大夫對我的感激并不在意,這樣的話,他恐怕已經聽的太多了。“如果有什麼事,你盡管來找我。要是想起了什麼,也可以告訴我,看能不能盡快幫你恢複記憶。”“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但我還是想說一聲謝謝。謝謝你和你的朋友的照顧,我真的非常感激。”我真誠的道謝,萍水相逢,他鄉之客,如此的盡心盡力,叫我如何不感慨唏噓。恨不相逢同時空,否則有這樣的朋友,實在是慶事。“我知道,你倘若早點好起來,就是最好的感謝了。”商文柏笑了笑,收拾好他的百寶藥箱。這時候,卓瑪捧着一個包袱走進帳内,看見他,年輕的女孩子照例是小臉紅紅。商文柏囑咐了她幾句,笑着對我點點頭,走出帳去。我開始仔細檢查包包裡的東西;手機、500元人民币、還剩半盒的阿司匹林都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卧榻上,我穿越時身上的那套藏服疊得四四方方放在靠裡面的位置,小藏刀倚在一旁。很好,這些至關重要的東西都沒丢,我的身體靈魂也俱在,這段曆史又是架空的,那麼對于這個時空而言,我隻是個無意間闖入的過客,應該很快就會回歸到屬于自己的軌道。從哪兒跌倒的就從哪兒爬起來,從哪裡來的就從哪裡走。所謂時過境遷,當初的心境早已不再,這額外的旅行我還是早點結束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21世紀的我即使過得并不快樂,但那畢竟是真正屬于我的時代。眼前的一切,就算再美好,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何況,我看了看自己秃秃的指尖,指甲幾乎貼着皮肉。來這裡以後,我一直不曾剪過指甲,可是到現在,它還是短短的。這說明,這裡的時間相對我而言,是靜止的,這個時空并沒有接納我,停留再久,也始終是過客,不如早早離去。小荷才露尖尖角穿越與反穿越最重要的就是客觀條件的絕對一緻性:借助某個神秘古物穿越的想回去就一定要有那個神秘古物,還要配以相同的自然環境,就像《穿越時空的愛戀》裡,小玩子光有玉枕還不行,碰上九星連珠才萬事俱備。我沒遇過什麼寶貝,穿越時也沒發生什麼天文奇觀(如果真有那種天文奇觀,當地旅遊部門一定會把它當作商業活動項目,早早組織我們這些遊客觀看),僅僅是下了一場雨而已,這樣我的反穿越照理說應當簡單多了,隻要在電閃雷鳴的日子裡找到我的穿越點,我就能順利回歸到二十一世紀。主意打定,我叫卓瑪找來一個厚實的皮囊将東西仔細裝好,又本着多一層防護多一份保險,在外面包了厚厚的麻布紮緊系牢,這樣一來,包裹的體積足足增加了一倍,幸虧東西不多,不然我還真無法帶回去。此誠危急存亡之物也,吾必當視之為無上瑰寶,妥善保管。願前人穿越留錄者實不欺我,依葫蘆畫瓢能成功反穿越。可惜,西秦的雨季已經過去了,想等一場雨竟也相當困難。我天天望天興歎,口中念念有詞“下雨下雨”,甚至自編自演求雨舞,神神叨叨的酷似中世紀的巫婆。卓瑪看着好玩,西秦的禮數不及中土那般繁冗苛刻,小姑娘也跟着學了起來。年輕人都好奇心強,特别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何況她們還出身于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聽說有新奇的舞蹈,附近幾個帳篷的婢女都跑過來學習我那套夾雜了瑜伽瘦身普拉提恰恰華爾茲動作的“現代舞”。人多力量大,我覺得幾十個人來的氣勢絕對比自己小打小鬧大的多,老天爺也更能感受到我的誠意,所以就收下了這幫美麗的弟子。每天早晨,幾十個身着藏服的花季少女在我的帶領下,迎着朝陽大跳求雨舞,晨晖下揮灑着汗水的女孩成了草原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一時間,本來就因為來曆不明+失去記憶而小有名氣的我立刻人氣高漲,紅透半邊天。明星就是這樣誕生的。先前的舞蹈大家都已經練的極為純熟。不愧是天生就有舞蹈細胞,她們學的極快,如果我跟這些弟子同時學習一套舞蹈,我絕對會因羞愧而寒死。眼看老天爺絲毫沒有下雨的迹象,大家的新鮮感也在漸漸消退,我萌發了重編一套舞的念頭,畢竟天公的胃口挺大,不是一套求雨舞就能賄賂的。新舞的難度系數大幅度提高(虛榮心作祟,這樣我才能體會到為人師的自豪感,學生一點就通或不點就通,又怎麼能體現出我這個老師的存在價值),為增加噱頭,我還特地在裡面融合了太極拳和跆拳道的幾個姿勢。一招鮮吃遍天,何況我還這麼求新求變;一時間,氣勢大盛。名聲呈滾雪球趨勢發展,我連徒孫都有了,估計現在,西秦國範圍内,司嘉洛這塊招牌走到哪都吃得開。“一嗒嗒,二嗒嗒,三——嗒嗒……”我面對衆人,響亮地喊着節拍。我為人處事的原則是凡事不做則以,要做就必須全力以赴。看來回去之前,我當不成算命先生(這是我對于曆史被架空感到無比郁悶的最根本原因),做個舞蹈教練也不錯。喊節拍的同時,我還要注意觀察她們的動作是否标準。由于言語不通,我無法告訴她們我的要求,隻能一對一手把手的糾正每個人的錯誤,标準的小班化教學,唉,怎麼沒人給我發工資啊。拭汗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乜到了馬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卓嘎王爺!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我們聲勢居然鬧得這麼大,連日理萬機的王爺殿下也驚動了。沒有人通報,我不知道他究竟在那兒已經呆了多久。感受到了我訝然的眼神,他對我微微點頭,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暗示,看來他并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出現,我局促不安的點頭回禮,也顧不上管是否符合西秦國的規矩。清晨的陽光在他的臉上折射出炫目的金芒,刺得我眼睛有點不适,空氣中有潤潤的水汽,濕漉漉的清涼。我收回了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繼續指導我的學生,人家王爺高高在上,不缺我一個人的磕頭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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