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宮裡人,裴恭才溫吞着步子回院,轉眼看到白浪花的貓碗,裡頭那肉幹還剩小半。
裴恭這才後知後覺,他回府歇息,醒來之後便沒再看見那毛茸茸的白影子,也沒聽到貓叫了。
他外去瞧了瞧院裡敞開的籠子,心下登時漾起一陣擔憂。
午後裴思齊和庚媛郡主抱着白浪花玩鬧,府中人群嘈雜,白浪花恐怕是不甚習慣,這才跑走。
裴恭忍不住皺皺眉頭,轉頭便喚來下人去牽馬。
如今難得年關不宵禁,他不想拖到明日再去尋白浪花。
說不清是真的心疼貓,還是滿心帶着對方岑熙枉死的愧疚。那狸奴讓他嬌養管了,便更不容得小家夥多吃半絲一點兒苦。
顧氏見狀,忍不住多問一句:“儉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裴恭理理袖口:“白浪花認門,怕是又跑回甜水巷去了。”
“那頭沒人喂,我去把白浪花領回來。”
“大嫂安心,頂多兩刻時間。”
裴恭也顧不上多說了。
他跨馬而去,直往甜水巷那頭奔。
順天早已經入了夜,如今雖是年節,但隻要轉過大街,小巷子裡照舊是伸手不見五指。
裴恭便隻牽着馬,不疾不徐地慢慢往前走。
記憶中那小院裡該亮着盞昏黃小燈,該有白浪花伏在燈影下打盹等他,該有個人,遠遠看到他就會輕笑。
笑成這世上最好看的模樣。
馬蹄聲“哒哒”地落在地面,每一分孤寂和難耐都在此刻,被無限放大,毫無顧忌地攀附在他心頭,肆無忌憚地撕扯起來。
相伴身旁的唯有地上的影子,此刻早已被月光拉成了長長一條直線,看不出半分人形。
裴恭轉過巷頭,不經意間擡眼一瞭,這才發覺小院的門口用漿糊粘着赤紅的新春貼。
他一怔,忙不叠上前幾步。
這春貼顯然是方才貼上,貼得就好似是還有人在這裡住着的樣子。
裴恭愣在原地。
他心裡誕生出荒誕的念頭。
方岑熙回來了。
死在河裡的那個,也許真的不是方岑熙。
裴恭想着這些,便下意識伸手推了推門,鎖竟當真隻是挂在門頭,并未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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