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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兄弟回來後,父親問我,該如何回報允炆難得的善良與安撫。
我冷笑:“越是如此安撫,越表明削藩迫在眉睫。”
道衍歎氣:“然也。”
他yù言又止,看了看我,又想玩願者上鈎的把戲。
我掉轉頭,去看這初夏濃烈的繁花。
而花下,窗邊,沐昕坐在紅木雕花椅上,一身白衣清淡如詩,目光裡是滿滿的明透清澈之色。
我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微笑,我們一向心有靈犀。
父親看看我們神qíng,有些無奈,道:“罷了,這書房有筆墨紙硯,有什麼計策,各自寫了來。”
須臾,四個紙團平放在父親身前。
一一打開,字迹或雄渾或峭拔或秀麗或清逸,字,卻是一樣的。
“裝瘋。”
父親定定看了紙團半晌,唇角漸漸泛起一絲苦笑:“我這個王爺,也真是個苦命的,居然被允炆小兒,bī得要去裝瘋。”
我笑:“昔尉遲恭因毆打皇族李道宗,被貶閑居。邊境發生戰争,帝命宣尉遲挂印出征,尉遲裝瘋不出。孫膑被龐涓以通齊罪名膑足黥臉,亦曾卧豬圈食豬糞裝瘋,然一為盛唐長勝名将,一為萬世兵法先賢,由此可見,但凡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瘋其心志苦其體膚,方可逢兇化吉遇難成祥也。”
父親瞪了我一眼,道:“就你巧嘴滑舌!”
我并未在意父親語氣中的寵溺,依舊沉浸于裝瘋的得意設想中:“若要裝,可不要裝在高牆深院的燕王府裡,那裝也是白裝,誰看得見?要裝就得裝個轟轟烈烈。”
父親臉色越發難看:“轟轟烈烈……”
我興緻勃勃:“你須得肆意喊叫,多闖民居……嗯,食糞過于惡心……那就暑月披棉,露宿街頭吧,總之,越怪誕妄為越好,總要裝得這天下衆人,都以為你燕王當真瘋了,縱使皇上懷疑,也要瘋到他将信将疑舉棋不定方好。”
說得高興,未發覺父親一直一臉異色盯着我看,等我察覺時,父親已慢慢轉開目光,歎道:“懷素,這許多年,雖你并無冷漠之色,然亦未見你如此舒展笑過,能博你如此開懷一笑,我裝瘋也是甘願的。”
我怔一怔,剛才的飛揚跳脫頓時掩了,淡淡睇了父親一眼:“您用心良苦,可惜,終究是對錯了人。”
父親不語,他看向我的目光難得有了幾分憂傷,動了動唇,想說什麼,然而看了道衍一眼,卻最終沒有說。
室内陡然沉寂,越發抑悶得難受,半晌,沐昕輕輕咳了聲,道:“裝瘋倒是個辦法,不過拖延時日而已,隻是既然要裝,自然要裝像些,燕王一直好好的,也未曾有什麼病症或事端,突然瘋了,其緣由又如何解釋?”
道衍一擊掌,歎道:“沐公子思慮缜密,”沉吟一刻,他道:“先些時候,王爺一直告病來着,如今便叫王府醫官放出風去,就說久病纏綿,誤用虎láng之藥,逆痰上湧迷了心神,如此如此。”
我微笑颔首:“這得王妃出面了,這般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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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一個清晨。
一線熹光初初照亮燕王府門前雄威的石獅,吱呀一聲,大門突然閃開一條fèng,伴随着幾聲喝斥,一個男子被人惡狠狠推出,踉跄着跌倒在王府台階下。
接着,一個舊包袱被人從門fèng裡扔出,狠狠砸在那男子身上。
路過的人漸漸圍了上來,有人去攙扶那在地上呻吟的男子,看清了中年人的臉,不由大驚:“這不是王府醫官高先生嘛,這這……這是怎麼了?”
那人滿面羞愧,艱難的爬起身,不住的歎氣搖頭不語。
門裡的喝罵聲依舊不斷:“兀你奶奶的,哪來的蒙古大夫,用那些什麼破藥,生生治瘋了我們王爺,虧得王妃xing善,隻叫打出你去,依得我,撚死你這個禍害就當撚死個螞蟻……”
衆人聽了,俱都恍然大悟狀,看向這男子的神色多了幾分鄙夷。
醫家治病救人,哪有病沒治好把人治瘋了的?
先前扶着那高醫官的人也立即撒開了手,讪讪笑道:“這個這個……高先生,”他小心翼翼的瞅着那男子臉色,放低了聲音:“你當真把王爺給治瘋了?”
圍觀衆人立時豎起了耳朵。
那高先生滿面沉重的搖搖頭,一言不發的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也不去拍打身上的泥土灰塵,垂頭蹒跚的穿過人群,躅躅獨行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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