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雲c黃前有了動靜。一位着衣闆正的青年仙官挨近了雲c黃,闆闆正正地換了c黃頭裝飾的瓶花,闆闆正正地在屏風前燃了爐香,又闆闆正正地替沉睡的帝君理了理被角。被角剛被理順,房中進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仙伯。因青年仙官與老仙伯皆着便服,瞧不出二人階品,但胡子花白的老仙伯見着闆正的青年仙官卻是一個極恭順的拜禮,道:&ldo;重霖仙君急召老朽,不知所為何事。&rdo;重霖,這個名字蘇陌葉聽過,傳說中帝君自避世太晨宮,便欽點了這位仙者做宮中的掌案仙使。重霖仙官乃帝君座下一等一耿介的忠仆,以多慮謹慎而聞名八荒,數萬年來一直是九重天上諸位仙使們拜學的楷模。重霖仙官闆正的臉上一副愁眉深鎖,掂量道:&ldo;此次請耘莊仙伯前來,乃是為一樁極其重大之事。帝君因調伏妙義慧明境而沉睡,你我皆知他老人家下了禁令,此事萬不可驚動宮外之人,以免令六界生出動蕩。說來前幾日亦多虧仙伯的一臂之力,将司命星君司凡人的命格本子改了一兩筆,方能欺瞞住衆仙,假意帝君他乃是對凡人的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别離、求不得、五陰熾盛這人生八苦有了興緻,轉生參詳去了。帝君他睡得急,雖并未留下旁的吩咐,但近日有個思慮,卻令我極為不安。&rdo;耘莊仙伯邁進一步:&ldo;敢問何事令仙君不安?&rdo;不虧是太晨宮中的臣子,沒沾上九重天說話做事拐彎抹角的脾性,說話回話皆是直殺正題。重霖歎息道:&ldo;帝君雖已調伏妙義慧明境,鎖了缈落,但倘若曉得帝君為此沉睡,即便那缈落業已被囚,我亦擔心她會否鬧出什麼風浪來。為保帝君沉睡這百年間缈落不緻再生出禍端,我思慮再三,近日倒是得了一個法子。仙伯極擅造魂,若是仙伯能将帝君的一半影子造一個魂魄投入梵音谷中……自然,此魂若生,他斷不會知曉自己是帝君的影子,也斷不會知曉肩負着守護慧明境的大任,但此魂終歸有帝君的一絲氣息,隻要他投生在梵音谷中,便是對缈落的一個威懾。且梵音谷中的比翼鳥一族壽而有終,一旦皮囊化為塵埃,投生的那個魂魄自然重化為帝君的那半影子,于帝君而言也并無什麼後顧之憂。&rdo;耘莊仙伯靜默半晌,沉吟道:&ldo;仙君此事慮得周全,老朽方才亦思慮了片刻,這卻是唯一可行之法。但依老朽之見,待老朽造成此魂,投入梵音谷後,仙君同老朽卻都需飲一飲忘塵水忘卻此事。仙君行事向來嚴謹,想來也贊同老朽所為,雖說投生的魂魄僅為帝君幾分薄影,但亦是帝君的一部分,若你我無意中透露此事,被有心之人拿捏去,将此魂煉化吞食,帝君沉睡中正是虛弱時,必會動搖他的仙根。&rdo;重霖颔首:&ldo;仙伯這一點,提得很是。&rdo;鏡中畫面在重霖攜了仙伯走出宮室後悄然隐去,起伏的祥雲連綿的亭閣都似溶在水中,妙華鏡端立在他們跟前,就像是面普通鏡子。新一輩的神仙中,陌少一向覺得,自己也算個處變不驚的,但今日不知是何運氣,料想外之事接踵而至,令他頗有應接不暇之感。直至眼前這樁事揭出來,他覺得自己徹底淡定不能了,妙義慧明境是個什麼鬼東西他不曉得,但剝離這一層,鏡中重霖與耘莊兩位仙者的話中所指,卻分明,分明說沉晔乃是帝君的影子。沉晔竟是帝君的影子?青天白日被雷劈也不能描出陌少此時心境之萬一,但若要說被雷劈,此時鏡子跟前,理當有位被劈得更厲害的罷,他不由得看向帝君。理當被雷劈得更厲害的帝君卻從容依舊,沉穩依舊,分茶的風姿也是依舊。其實沉晔是自己影子這樁事,初入此境時,東華他确然沒想過,即便時而覺得這位神官的氣息有些熟悉,也因懶得費心思之故,随意以二人可能修的乃是同宗法術的借口搪塞了。他不大想動腦子時,腦子一向是不轉的。疑惑沉晔是否同自己有什麼幹系,卻是于妙華鏡中瞧見沉晔的毀天滅地之力,那滅世的玄光,原本是他使得最趁手的一個法術。倒回去一看,他料得不錯,沉晔同自己,倒果然是有幾分淵源。但這個淵源,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個影子罷了。曉得沉晔是自己的影子,遠不及當日他看出原是個地仙使出創世之術更令他吃驚。而如今,一介地仙緣何得以使得出創世之術,這個就好解釋多了,畢竟是自己的影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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