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讓少年面容上的笑,猝然僵硬崩潰,他的心裡湧動幾分沉悶,幾分苦澀,還有太多太多的失落。“你說的這些,都是醉話吧。”他多麼甯願,方才晚宴上,姑姑動過手邊的酒杯,喝了兩三杯酒,不勝酒力,所以已經醉酒了,這樣的話,他聽到的,也不是真相。琥珀也于心不忍,她看着鶴越許久時日了,如今看出一些端倪,不過如今隻能快刀斬亂麻。她更相信,世人所言的情愫,不過是她跟親人一般讓鶴越覺得可以信任。如今鶴越正在學習勤政為民的關鍵時刻,她搬出皇宮也是,如今說個清楚也是,全部都是為了他鋪的路。“不是,我說的是實話。”“我不覺得這世上,有人配得上姑姑。”昭鶴越緩緩背過身去,夜色深沉,沾染了清瘦的少年背影,些許落寞寂寥。他還不懂得真正的感情為何物,隻知道她是自己萬分在意的人。即便這樣,知道她成親了,已經是世間某一個男人的娘子,昭鶴越還是嘗到了傷心的滋味。“沒有人配得上姑姑的,他們都不配……”呢喃這一句,他越走越遠,宮燈搖晃,他一個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更顯得形單影隻。琥珀眉頭緊緊皺着,輔佐昭鶴越成為鄒國國君,她卻不曾預料到如今這一步。昭鶴越當然會失望,但比起失望,她隻能讓他看清這件事,并不可行。因為年少,很快就能過去。也隻能這樣了。琥珀轉身,剛剛走出宮門,還未走入一旁停着的馬車,蓦地看到有人騎馬的身影,穿過濃重夜色而來。“琥珀——”琥珀蓦地怔住了,她不難認出是楚炎的聲音,但他突然趕來皇宮找她,讓她突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楚炎?”風吹過的嗓音,她聽出了微微的顫抖。“我帶你回桃園,冷大夫已經趕來,老夫人快不行了……”楚炎向她伸出手掌,一把将她拉上馬背。這一句話,讓她的手,猝然滑下,手心掠過一片深夜寒意。……179感情的了結“琥珀,睡一覺吧,都整整兩天了。”永爵的一句淡語,換來一場久久靜寂。“至少也要等奶奶醒過來。”回答他的,是淡淡的嗓音,有幾分悲傷,有幾分笃定。琥珀一身素淨袍子,黑發垂在腦後,也不曾梳着發髻,身上沒有任何的首飾,素潔的裝束,蒼白的肌膚,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愈發憔悴。永爵站在門邊,等待她走來,想要将雙手攬住她的肩膀,她卻面無表情地越過了他的身子,又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廚房,一個人默默地熬起湯藥,竈火炭煙熏得滿室濃嗆,她的淚,一顆一顆墜入藥罐之中。挺着大肚子的樂兒也在門外觀望着,卻也不能踏入其中,她雙眼紅通通的,顯然方才已經在外面哭過。冷大夫說過,老夫人這回,很難再醒過來了。今日已經是第二天了,老夫人的藥湯膳食,都是小姐一人給老夫人喂下去,沒日沒夜都在床畔陪伴着,但老天爺,似乎也不曾垂憐。即使是睜開一眼看看,即使是張嘴說句話,都不曾。就像是睡着的人一樣,那一口氣,還吊在喉嚨,何時這口氣咽下了,人也就沒了。冷大夫說過,這回是燈盡油枯,華佗再世也難以挽回,不過小姐就是不信,偏執地兩天兩夜不曾閉眼歇息了。還有幾天就要除夕了,偏偏看來老夫人連這個新年,都熬不過去了。誰都不曾料到,新年伊始,也會有這等的噩耗。“小姐,你也要有個準備,我跟你們說過,醒不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要醒得來,當然是好事了。”冷大夫歎了口氣,從床畔走開,他為人冷淡,原本見過生生死死,更加不以為然。畢竟,他不過是個大夫,能夠救得了自然就救,救不了也隻能聽天由命。老夫人已經是個很有福分的老人家,活了六十多年,因為年紀老邁疾病纏身,這些年月過的順心順遂,如今心願全部達成,即便就此瞑目,也是安心了。即便醒來,那一口氣能維持多久,也不過是回光返照。“這些藥灌下去,也是枉然。”冷大夫見站在床頭的女子毫無動靜,又丢下一句,說的更加決絕。“我知道了,冷大夫,你走吧。”她坐在桌前,眼眸直直落在眼前的老夫人身上,仿佛神遊天外,放任桌上的藥湯由熱轉涼。她在等,在等奇迹。雖然她不清楚,這世上所謂的奇迹,是否會來到她身畔,來到奶奶身邊。她能做的,就在那一雙手之上,人人都說她如今翻手是雲,覆手為雨,得到一個女子很難擁有的名分,權力,支撐,仿佛這輩子活到這般地步,也是該知足了。但她比任何一個人更加清楚,她如今的位置,她的進退,都需要權衡萬分。因此,她的取舍也萬分重要。她之前得到了許多上蒼的眷顧,但此刻她更想要換回這一個奇迹。冷大夫轉身離開,如今他已經做完所有大夫該做的事,剩下的時光,就讓琥珀小姐跟老夫人一道度過。時光,從午後,到了黃昏,黃昏,又到了深夜。琥珀獨自坐在床腳之下,安安靜靜地握住老夫人的雙手,眼眸定定地落在某一處,奶奶已經張不開口了,她如今在做任何事,都是無用的功夫。冷大夫說得對,隻不過聽來萬分殘忍罷了。“奶奶,你交代過,不再記得亡國之恥,妄想複國……那些隻不過是凡間俗夢,哪裡比得上在桃園親人團聚所過的每一日?”她苦苦一笑,這般呢喃,人隻要在一個地方受過傷痛,就自然想要避開,她想要讓奶奶安心的走,不做無謂之事。她不敢睡,也無法睡着。她不敢奢望的幸福,或許就跟平淡,不過一步之遙。屋子裡的燭火,依舊緩緩搖晃,此刻好安靜,仿佛連一根針掉下地面,也聽得到。門外永爵一直望着琥珀一動不動的身影,一手扶住門框,眼底也染上幾分苦澀。他真害怕,因為琥珀的倔強,堅強,固執而更加害怕。這個妹妹,出生在寒冷徹骨的冬日,如今眼看着皇奶奶又要在這般冷酷的歲月離開,真叫人心寒。他多麼希望,琥珀的心裡頭,能夠一直都是春日的溫暖啊,以前受的苦就夠多了,何必雪上加霜?!但他除了就這麼靜靜看着,還能做什麼?!蓦地,琥珀雙手一顫,她整個人,都仿佛從夢境之中徹底醒來。她怔住了,愣在原地。她說不出口,也哭不出來。奶奶的雙手,已經垂下了。永爵張了張口,突地啞聲喚道,隻是那嗓音太低太輕,所以連他自己都聽不到。等他察覺到什麼,他疾步走向前去,床腳跪着的女子,宛若石雕木刻一樣,他推推琥珀的肩膀,她也沒有反應。有的,隻是那清淚,無止境從眼眶中彙出,從微涼蒼白的面容上,不覺不知,就流成長河。“老夫人……。小姐……”疾步走入内室的正是樂兒跟楚炎,樂兒萬分悲痛,哭的氣都上不來,楚炎輕輕抱着她,眉頭緊蹙。門外的丫鬟下人也都跪着哭泣,這老主子向來對人寬容,對下人也并不嚴苛,如今去了,他們也是真心恸哭。最後聽到聲音走來的是蘇小蠻,她卻不敢踏入内室,隻能停步站在長廊外,面容上再無任何表情。桌上的燭火,照亮着整個偌大的房間,但一瞬間,所有人的心,都變得空空蕩蕩。這世上,奇迹很少很少。……靈堂上。她跪坐在旁邊,一身素衣,黑發松散垂在腰際,鬓角旁一朵白色小花,整個人身上隻剩下黑白兩種顔色,沉重又壓抑。“小姐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了,當真不要緊嗎?”樂兒站在十步之外的距離,眼看着腳邊的金盆之内,紙錢燃燒隻剩下一堆灰燼,她連聲歎口氣,轉過身子,雙手覆上楚炎的手。“如今你即便送上山珍海味,她也不可能有胃口的。”楚炎無奈搖搖頭,語氣沉重。樂兒是很會關心人,體貼入微,但此刻,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琥珀在老夫人離開人世之後,還能有心思顧着自己?!永爵緩步走來,視線緊緊鎖住琥珀,安靜地說了句:“讓她獨自待會兒吧,琥珀是個冷靜堅強的女子,不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姜樂兒滿面淚痕,她望向那個蕭索的身影,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靈堂之上的濃重悲痛味道,幾乎讓人的眼淚,一直控制不住。永爵朝着楚炎說了句:“楚炎,這兩天護送老夫人回去,有勞你了。”按照鄒國的規矩辦完了葬禮之後,永爵就要跟楚炎一道,将老夫人帶回皇陵,身為宮家人,自然也要就此安息。“放心吧,永爵。”楚炎沉聲道,他将手掌覆上樂兒的後背,如今雖然樂兒還有兩月就要臨盆,但老夫人如今離世了,他也該盡力。又是黃昏了。樂兒皺着眉頭,親自端着手中的燕窩粥,止步不前。一整天了,琥珀還是跪坐在靈堂之前,雙眼紅紅的,那肩膀無聲垮下,實在讓人太過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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