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後悔。”南烈羲的目光複雜難辨,望着琥珀眼底不為所動的笑容,低沉的嗓音溢出喉嚨,居然有瞬間的幹澀啞然。“什麼?”琥珀愣了愣,他後悔?後悔攀附他,讓自己的人生更加可笑和艱難的人,是她啊!她曾經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嗎?而他曾經在她身上,失去什麼嗎?後悔的人,是她,她走在荊棘叢中,滿身鮮血,她曾經盲目地奮不顧身,不惜一切,到最後落得個最慘烈的下場,還不夠嗎?已經夠了,太夠了。他其實沒變,還是一如既往的,尖酸涼薄。隻用一個後悔的字眼,就足夠傷人。他有什麼資格,抱怨後悔?賊喊捉賊,就是說他這樣冷傲無情的男人嗎?他一直是對自己予取予求,他居然說他後悔?她遇到的,果然是一個魔鬼心腸的男人。“想到自己曾經因為摔下馬的你而不顧一切,不假思索就伸手去救你,跟你一同落下山坡滾落谷底這些事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麼後悔。”南烈羲漠然轉身,背對着她,毫不猶豫丢下這一番話來。怎麼能這麼荒唐唐突就跟着她一起跳下去?那種舉動,光是如今想想,都讓他的心底發涼。他的一世英明,陰謀算計,野心抱負,很可能因為那次意外,全部在瞬間颠覆毀掉。他居然什麼都不想,就縱身出去救她,這種下意識,才更顯得可怕。他南烈羲,也有可能因此而毀滅,這種不顧一切,不惜一切的愚蠢,他怎麼可能容忍自己,原諒自己,怎麼可能不後悔?!琥珀聞言,頓時血色全無,不難察覺的到他的态度急轉直下的冷酷殘忍,他的後背就像是一堵牆,隔絕兩人各自怨恨的情緒。她說的,同樣毫不留情,不給對方任何餘地。“既然後悔,往後就不要做這些事,因為……我也不會感激你。”如果不是南烈羲的突然出現,她也不可能遭遇那場意外,她是宮家皇族最後的血脈,想着可能因為他而毀掉自己的性命,她更覺得後怕。即便不能成功複仇,她也要活下去,即便死,也要跟仇人同歸于盡,而不是——那麼可惜的在意外中滅亡。他們到底是前輩子有過多麼費解的血海深仇,陰謀孽緣,自己才會那麼難以擺脫南烈羲呢?南烈羲的眼角微微抽着,他在強忍什麼,但隻能看到他背影的琥珀,卻沒有發覺。就是這種無動于衷。就是琥珀的這種淡淡的冷漠,已經是最出鞘的刀劍,不知何時開始,被磨得越來越光,越來越利。“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琥珀眼看着他的背影,下一刻,也同樣轉身,視線落在不遠處某一點,眼底的光耀,猝然轉沉。她說的,萬分堅決笃定,斬釘截鐵。“更不要,擋我的路。”“怎麼?如今的上官琥珀,也開始玩弄心計了?”他冷笑,不帶任何情緒。琥珀朝前邁了一小步子,繡鞋踩在堅實地面,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即便右腳還有些疼痛,她照樣淡然平和。“告訴你也無妨……我要去軒轅睿的身邊,如果你阻礙我,那麼,你以後再也不會找得到我。”她不想隐瞞南烈羲,如果早晚都要被戳穿,不如先坦誠,免得他又會出來毀掉她精心設計的一切。她可不容許,任何人出來攪局,破壞她的心血。“你有這個自信?你躲了半年,我還不是找到你了?”南烈羲蓦地掉轉過頭去,她的語氣堅定不移,讓他很想透過那對眼睛去看看,是否真的那麼笃定。但他卻看到的,隻是琥珀的背影,她的小臉逆着光,面目模糊。她的任何狠話,都不可能撼動他。“如果你真的踩到我的底線,我有這個自信,你再也不可能見到我。”琥珀眼眸一沉,面無表情地走向前方。身後,是一陣沉默,沒有腳步聲,說明南烈羲依舊站在原地。不在乎他是否看着自己離開,他的視線是否停在自己的身上,琥珀的腳步突地停留下來,以南烈羲的個性,很可能在心中嘲笑她說大話。其實,她是說真的。“要試試看嗎?”蒼白小臉上,蓦地浮現一道冰冷至極的笑容,她微微側過臉,卻沒有看他。他在想什麼?如今是何等心情?看看她是否說到做到?看看再軟弱可憐的人,一旦被觸怒,是否也會變得瘋狂激烈?做出比往日更加可怕,更加駭人的事情來?!“韓王不知道吧,渺小的螞蟻,除了等着被人踩死之外,也是可以咬人的。”她的聲音,帶着很淺很淡的笑,那種笑聲,除了沉重之外,還有一種痛到骨髓的說不出來的悲烈。那種笑,仿佛是她已經打定決心,就要遠走高飛的暗示。不,不是要離開,而是要更靠近,她說她會去軒轅睿身邊,也就是重新回到京城,在一片土地上生存。他已經離開戰亂紛飛的西關了,而她,更像是才要投入一場戰役。他最終離去,腳步聲落在琥珀的耳邊,她聽着,卻再也沒有回過頭去,多看他一眼。駿馬的嘶鳴聲,馬蹄落在地上的踏步聲響,帶着一種決絕的氣味。黑夜。琥珀陪伴在皇奶奶身邊,說了半天話,等老夫人疲憊了,合上眼皮休息,琥珀才微笑着扶着她躺下,替她蓋上絲被,輕輕退出了房間,走向對面的屋子。“小姐,喝茶潤潤喉嚨。”姜樂兒鋪好了溫暖的被褥,将泡好的清茶送到琥珀的身邊,掩上門,跟着琥珀,動作伶俐。從跟着這位宮少爺回來的那一夜,就發掘這個事實,自己的主子并非少爺,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小姐。不,其實是琥珀小姐根本就沒打算對她繼續騙下去,姜樂兒才會了解真相。“其實老夫人讓我去照顧就好了,小姐已經夠累了……”姜樂兒輕聲歎息,眼看着琥珀渴地喝下一整杯茶水,不覺有些心疼。“又不是大事,我陪着奶奶她會更開心。”琥珀神色一柔,淡淡說了句。“對了,我叫你準備的東西呢?”“喔,我馬上端來,就在爐子上。”姜樂兒匆匆跑了出去,很快就将一碗溫熱的湯水端了回來,送到桌上。琥珀神色不變,将溫和的藥汁送到自己唇邊,大口大口喝下,似乎方才一杯茶還不足夠,渴極了的模樣。姜樂兒随口問了句:“小姐,你又要開始喝藥了?”“嗯。”琥珀點頭,放下手邊的空碗,伸出手,以手背抹去嘴角殘餘的濕漉。“琥珀小姐,現在都九月了,天氣也漸漸涼下來了,還要繼續喝清熱解火的藥?是藥三分毒,還是少喝點吧。”姜樂兒有些擔心,主子年紀太小,藥材總是傷身呐。“怕什麼?這藥甜甜的,清涼順口,就跟薄荷糖水沒什麼兩樣,你要不要嘗嘗看?”琥珀輕笑出聲,開着不痛不癢的玩笑話,萬分輕松自如。她起身,走前去,懶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累了一整天,如今才得到空閑,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困極了。“我?算了吧,小姐你喝吧,我從小就開始跑江湖,别的不敢說,身體可是一等一的棒。”姜樂兒尴尬地呵呵笑着,回應琥珀的玩笑,走到床邊。眼看着琥珀很快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樂兒将帳幔松下,也就吹熄了燭火,走了出去,讓主子好好休息。等到門口傳來合上的聲響,琥珀才默默睜開眼眸來,她淡淡地望着空蕩蕩的屋子,神色平和漠然。那藥,的确傷身,因為——對她不想碰到的意外和生命而言,更是一種毒藥。但隻有喝下那藥汁,她才覺得安心,才能睡得着覺。雖然,那藥是她喝過最苦澀的一種,沒有一分甜美的味道,她對姜樂兒說的,就真的是玩笑。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種苦,一直從嘴裡,到了心裡,蔓延到身體各處每一個角落,那種苦,來的觸目驚心,銘心刻骨。隻有對自己無情,才能對别人殘忍。翌日中午。琥珀剛剛從奶奶房間走出來,打開門,一人站在庭院中央,琥珀愣了愣,原來是楚炎。很快,笑容充斥在眼角,琥珀走向前去,掩上門。“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在墓園做了整整幾日的祭祀,我原本覺得沒必要這麼隆重,不過老夫人早已為我準備好了,我若不做,也顯得無情無義。”楚炎扯唇一笑,面容帶着些許風塵仆仆的疲倦,不過換了身青色勁裝,比起往日一身肅殺英氣,要來的輕松惬意一些。琥珀安靜傾聽着,對他微笑,卻是不語,她并不覺得對于楚家的災難,她能夠說出一些事不關己的敷衍來。“聽說老夫人突然生病,我也就馬上趕回來了。”楚炎說的很擔心。“已經沒事了。”琥珀笑顔看他,說的很平靜。一陣短暫的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楚炎望着眼前的少女,自己不過離開五天,卻突然覺得,她的身上有些東西,變得陌生,變得遙遠。這樣的感覺,并不好。琥珀在下一刻,開了口,異常的從容。“楚炎,我很快就要回大赢王朝了。”“回去做什麼?”楚炎的笑意一斂,那四字,實在太沉重太危險,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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