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磊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門衛叫住他,說有他的一個電話。&ldo;他說他姓房!&rdo;楊磊一愣,呆住了。他丢下行李,飛奔着去接了那個電話……&ldo;你當兵了以後,這幾年也不聯系兄弟們,大家都說,你小子沒良心,走了一條康莊大道,就想不起舊哥們兒了。&rdo;二黑的聲音,還在煙霧裡絮叨着。&ldo;……想想咱們當年混的時候,真他媽有勁兒……還記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帶着川子李三他們,咱們在軍人俱樂部和吳昆他們幹上了,哈哈,把那吳昆幹得穿着個内褲衩就跑了!那褲衩還紅閃兒的!把兄弟們給樂的!哈哈!……&rdo;二黑好像就在說昨天的事兒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來。&ldo;……真快。&rdo;二黑的笑淡了,臉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輕氣盛的臉。&ldo;……現在不混了,也有錢了。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老是想起以前。&rdo;二黑說着,又喝酒。不知什麼時候,二黑就高了。&ldo;……我是真後悔……&rdo;二黑已經醉了,聲音帶着哭腔。&ldo;……當年不是我……就不會有後來那些事兒……!!&rdo;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經淚流滿面。&ldo;……這些年……我沒一天好過……!!……&rdo;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嗚嗚地哭……楊磊聽着二黑的哭聲,默默地抽煙。他想起了過去的兄弟。95年那次嚴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當年的兄弟們各有各的出路,就連丁文,當年楊磊走的時候,還拜托過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請丁文幫着照看房宇,有什麼事兒能關照就關照一下。可是現在,就連丁文都不在江海了,聽說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燕子乙的産業已經做得很大,涉及房地産、建材、裝飾、餐飲,不僅僅在江海,産業擴張在各地,現在&ldo;易連集團&rdo;已經是省内重點民企,在國内都打開了名氣。燕子乙作為江海轉型最成功的社會大哥,黑社會老大的底已經沒人深兜了,他現在是享譽國内的著名企業家。楊磊去看過燕子乙,燕子乙還邀請楊磊早點轉業,再到他那兒去幹。楊磊笑笑。&ldo;大哥,現在你手底下什麼人才沒有,還要我?&rdo;&ldo;你不一樣。隻要你肯來,大哥這兒永遠給你留着位置。&rdo;燕子乙待楊磊,真心不薄。&ldo;謝了,大哥。可是,以後我估計不在江海。&rdo;&ldo;你也要走?&rdo;别人走燕子乙還好理解,可楊磊這身家背景,将門虎子,官員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來沒有?&ldo;穿了這身軍裝,就不打算那麼快脫了。部隊裡頭一個調令,随時可能走。&rdo;&ldo;江海有啥不好,就沒啥可讓你留戀的?&rdo;楊磊沒有回答。&ldo;一個個地都要走。&rdo;燕子乙歎息。&ldo;你和房宇,我是一個都留不住。&rdo;說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羅九。太久沒有憶起舊事,燕子乙也一聲歎息。&ldo;那時候,我留房宇,也沒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說過一句話。江海有太多舊事兒,想起來,會傷心……&rdo;見過二黑不久,楊磊進城辦事的時候,回家了一趟。這幾年,楊磊和楊大海的關系有所改善。楊磊不再像少年時那樣針鋒相對,這幾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對當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斷,也多了理解。楊大海年紀也漸漸大了,身體也不太好,楊磊看着他從印象裡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樣子變得兩鬓斑白,逐年老去,當年的那些心結,已經不再嚴絲密縫不可松動。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麼過錯,都有孝順的義務,以前的楊磊體會不到這一點,現在,他人長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楊磊會主動回家,還會給楊大海和後母買些補品禮品。對楊磊的轉變,楊大海欣慰不已。楊磊第一次把給楊大海買的西洋參遞給楊大海的時候,楊大海接過去,拿眼鏡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鏡的手都在微微地顫抖。雖然父子倆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樣親密無間,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說說話,吃個飯,談談工作和生活,對楊大海來說,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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