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阿雷克斯以能追上任何獵物的速度急沖,在他将要踏上(然後被暴打)egn分針再次往前走動一格。薇薇安感到表盤上哪細細的指針在切割的不是小時、分鐘、秒,而是她的耐心。再不出發,她就有可能錯過預定好的汽艇。她環視卧室,不自覺輕輕歎息。所有的行李都已經在最近一周陸續打包送往賢者院。因此,哪怕房間主人還沒離開,卧室都已經顯得分外空闊。薇薇安甚至可以保證,這房間在近五年内從來沒有這麼整潔過。衣櫃裡隻有過季的舊衣服,堆放在書桌上的書籍和筆記都一股腦裝進公文箱裡,最後剩下的隻有一堆無處安放的雜物。是的,雜物,字面意義上的雜物。全都是阿雷克斯送給薇薇安的禮物。失去了煉金算式手稿的支撐起的觀衆席,單腿站立的小芭蕾舞者就顯得形單影隻。薇薇安不自覺将舞者身後的藍白色琺琅城堡從屋頂掀起,悅耳的曲調從八音盒蓋内側流瀉而出,是數年前流行的愛情歌劇詠歎調。樂曲刺得薇薇安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忍無可忍,啪地将盒蓋阖上。“我到底在幹什麼啊!”憤憤說完,薇薇安疑心聽到身後有動靜,滿懷期待地回頭,眼中映出的依然隻有安靜的走廊。情人節那晚以來,阿雷克斯和薇薇安就徹底進入了冷戰狀态。或者應該說是薇薇安單方面持續兩三天的冷戰。畢竟,阿雷克斯采取的方針更加決絕:徹底的無視,作息晝夜颠倒,即便見面了也仿佛她不存在。薇薇安此前多少抱有阿雷克斯會保持表面的客氣、送她啟程去賢者院求學的幻想。但現在,看起來他連這樣的打算都沒有。充當司機的使魔再次在門外鳴笛,薇薇安知道自己真的要遲到了。一股孩子氣的沖動随熱意湧上雙頰,薇薇安拿起羽毛扇,将桌子上的雜物堆一氣掃到地上。羽毛扇扇骨折斷了兩根,芭蕾舞者纖細的軀幹攔腰折斷,萬花筒裡的彩色珠子灑了一地,熄火的左|輪|手|槍滑到床底。在破碎八音盒卡頓的伴奏之下,薇薇安走下樓梯,打開宅邸大門,沒有回頭。使魔接過薇薇安的手包,為她打開車門。她将喉頭的什麼東西咽了下去,俯身往車裡鑽。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薇薇安回過神時,已經默念着同一個單詞反身再次往樓上跑。到底是這樣離開不行?還是這樣去而複返的愚行不行?她來不及得出答案,就已經到了阿雷克斯的卧室門前。這是菲爾安德宅邸中為數不多薇薇安從未踏足的禁地。但反正她都要走了,破一次例又有什麼關系?就這麼憤怒而莽撞地,薇薇安捏住雕花門把,用力往内推。反正門肯定上鎖,這麼一推也推不開。哪知道門竟然隻是虛掩着,薇薇安就随着嚯地往内翻折的門闆一起前傾,足下一個踉跄,踏進了始祖阿雷克斯的卧室。倉皇擡頭間,薇薇安撞進了一雙熟悉而陌生的灰色眼睛。阿雷克斯竟然就站在門口,有那麼一瞬看上去比薇薇安還要驚慌。也許是緊緊拉上的窗簾的關系,他的臉容看上去分外蒼白,眼下有疑似睡眠不足留下的陰影。而他手上似乎拿着什麼東西,薇薇安定睛看清,愕然低呼:“老師,你怎麼--唔?!”她的意識被空白覆寫。滲進唇齒間的黑巧克力苦澀的甜美滋味令薇薇安顫抖了一下。她陡然回過神,而後再次因為驚訝顫栗起來。阿雷克斯在吻她?以教訓上課走神的學生的蠻橫态度,阿雷克斯将薇薇安按進牆角。等等,再等一下……這個黑巧克力味道有點熟悉。理性蒸發前一刻的記憶再次浮現眼前:阿雷克斯手裡拿着那盒被她準确無誤地丢進黑夜中的情人節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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