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那個。縫衣女工都搶着去生産彈藥的公司。傅侗文和他聊了幾句,那人微笑着看了眼沈奚後,彈奏出了另一支曲子。“《dreagofhoandother》,我請他為我彈的,”傅侗文低聲用中文說,“我說,我要和我的女朋友告别,想讓她聽這個。”美國的曲子,南北戰争時所作。沈奚在今天之前從未聽過。“一位旅日的李先生用這曲子,新填了中文詞。我昨日在這裡聽新上船的旅客說到,記了送你。”他又說,填詞的中文歌叫《送别》。旋律簡單,朗朗上口。他教,她學。是……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又是……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别夢寒。句句都能聯想到她和他。學着學着,傅侗文毫無征兆地問她:“我在上海有兩處公館,你想在哪裡等我?”不等她答,又改了主意說,“還是去個小地方,那裡隻我一人去過。”……沈奚紛亂地回憶着早晨的一切,翻過身,看着滿地月光出神。傅侗文說這裡隻有他一人來過,那麼上一個搬走的住戶就是他了。這沙發,他坐過,地闆,他走過,床,也隻有他睡過。蟬鳴聲更重了,外頭有人争吵。男人和女人。她猜想着是鄰居小夫妻争執,或是陌生路人,或是别的什麼。如此猜着,就入了夢。耳邊仿似還有鋼琴曲,有他在教她:“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夢裡又有一雙手,在桌上擺弄起留聲機。旋律從《送别》跳回到了《文昭關》,鋼琴跳到了胡琴。黑膠唱片裡的戲腔在跟着他在廣州調戲她的話,唱了下去,意境不再暧昧,回到了曲子原本的意境,哀哀戚戚地到了這句:“思來想去我的肝腸斷,今夜晚怎能夠盼到明天?”也不知怎地,這《文昭關》裡的每句,都能恰合了自己的心境。她在夢裡悟出個道理:但凡聽戲入瘾的人,一定是戲文裡有他們想說,又說不全的話。從這晚,沈奚開始了在這裡的生活。那場大清掃和後來西洋點心,讓她和鄰裡很快熟絡了。她平日怕惹麻煩,又怕說多錯多,所以不常出門,也盡量不和鄰居閑聊。漸漸在鄰居眼裡,她的身份也被落實成了——留洋歸來的富家小姐和少爺私奔,不得已,先被安置在這裡藏身。這樣子,相安無事地過了九日。此去幾時還(2)仁濟。這是她最先想到的地方。想到就去了。仁濟的樓比她想的要大,門庭若市。她進了門診大廳,找到一位護士,詢問這裡是否有一位叫“錢源”的先生。對方疑惑搖頭,說仁濟并無此人。難道記錯了醫院名字?不會,這樣有名的醫院,聽一次就記得了。沈奚想想,又問那護士,外科室有沒有剛下船回來的醫生?兩位,一位英國人,一位中國人。這回護士才笑了,說有的。沈奚忙将煙盒交給護士,對方也熱情,讓她等在候診大廳。未幾,英國人笑容滿臉迎了出來。“我去帶你找他。”英國人說着,帶她去二樓找那位“錢源”。上了樓,剛好是下午背了陽,光線不足,走廊也沒開燈,有些暗。地上瓷磚倒是新,在這樣晦暗的地方,都泛着光。英國人推開了一扇門。裡頭一地白茫茫的全是紙。蹲在地上整理資料的男人背對着他們,他聽到動靜回頭,見到沈奚,馬上笑着說:“你果然來了。”“我是來了,隻是險些被人當騙子。”她“禮貌”地回。“騙子?”男人恍然,直立起身,“哦,對,我對你用了化名。”他又笑着,用濕毛巾擦幹淨手,對她伸出了右手,正式介紹自己:“鄙姓段,段孟和。”沈奚象征性和他握手。“先說句抱歉,”段孟和指着沙發,“先坐下來,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她雖被騙了,可想着自己也是有化名的人,也曾騙他說自己和傅侗文是夫妻。這樣兩相抵消,她還多騙了他一回,也就沒真生氣,順着他的意思,坐在了沙發上。段孟和送走英國同事,回來,特地闩上門,為她遞上一杯茶。他人在沈奚對面的椅子上落座,笑容漸去,似乎在想如何解釋,能更簡潔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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