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秀蘭記憶深處,那是七六年盛夏的一個深夜,大人小孩們都在熟睡當中,突然間她感到身下的土炕像被重物撞擊般地在搖晃,瞬間家裡各種器物便噼啪作響起來。
“是地震!”秀蘭頭腦裡剛一冒出這樣的念頭,緊接着就隐約傳來公婆斷續而急迫的聲音:“是地震!地震了!快跑!快!快呀!”
八個月大的女兒迷迷糊糊地在翻身,顯然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小聲地叫着“媽,媽。”,小手也在不停地摸索着。秀蘭一把抱起孩子就翻身下到腳地上,想穩卻怎麼也穩不住,踉踉跄跄地往屋門口摸去。她感到門框也左右擺動起來,終于來到堂屋外,見到門檻處在稀稀拉拉地掉落着灰土和瓦片,噼噼噗噗地,清脆中夾雜着些沉悶的聲響。
此時,正在大隊瓜田裡值守的陸大力和炳良叔也感覺到簡易棚忽然晃動起來。他們以為又有頑皮孩子偷瓜不成故意夜裡來搗亂。大力立刻翻身跳将出去,想要抓個現行,卻連點人影子也沒有見到,反倒聽見遠遠地從村子方向傳來時高時低的人聲。他尋聲望去,隻見整個村子如籠罩在一片明亮的光罩之中,光罩之下有一些人影在匆忙走動,此刻淩晨的天空中卻見不到任何星星,仿佛黎明急切地要提前到來。
“誰呀?逮着人了嗎?”這時陸炳良也從簡易棚中探出身來。
“叔,沒見着人,可村裡好像出了啥事,我去看看。”陸大力說着向村裡奔去。
來到村口,陸大力才發現人們都驚魂未定地徘徊在屋外和街頭,不少人家的房前屋後散落着震掉的土坯和破碎的瓦片。他一路小跑回到家,看見父母和媳婦都滿臉恓惶地癱坐在院子裡頭,身上穿着單薄的内衣,隻有女兒在秀蘭的懷裡安心地睡着。
黎明來臨前,大大小小的餘震仍然不時發生,人們都不敢再次走進家中,許多人甯可光着身子,也不願進屋去取一件衣物。陸大力先是繞着自家房子查看了一圈,發現有兩三處房檐震落了。他問過父母情況後知道兩個老人都沒事,又從秀蘭手中接過熟睡中的女兒,讓妻子靠着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待到天明,消息迅速傳來,是heb省ts市發生了達到裡氏七八級的大地震,而京津冀地區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震感。許久之後,人們才更加詳細地了解到,這次地震竟造成了24萬多人死亡、16萬餘人重傷,唐山諾大一個工業城市一夜間被夷為平地。而天津寶坻縣界内也受災嚴重,後經有關部門統計,全縣倒塌掉的房屋有七萬餘間,嚴重損毀房屋十萬餘間,死亡795人,受傷17萬餘人,另外農機具、電訊設備、橋、閘、井,以及揚水站等建築設施也均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但令人慶幸的是,村子裡沒有人員傷亡。然而,震後一時間流言滿天飛,似乎說唐山大地震還隻是個開始,更大的餘震還會再次出現,于是人們更不敢回家了,都甯肯露宿在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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