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雄步步緊逼,白煙纏繞周身,氣機回環轉折,節節拔高,昙羽子終于按捺不住,雙眉倒豎,抿唇發出一聲厲嘯,搶上前直搗中宮。穆元雄擡手一撥,十餘道白煙纏繞住她的右臂,如毒蛇露出獠牙,生生撕開青鱗,鑽入血肉之中,昙羽子臂膀如有千鈞重,竟遞不出去,一時間臉色大變,噔噔噔連退數步,立足不穩,幾乎栽倒在地。
識海之中老乞丐出言道:“那姓穆的閹人修持‘先天一炁已臻于化境,你不是他對手,久戰必有失,退避為上策!”昙羽子催動“青鱗功”,将白煙逼入上臂,不令其侵入髒腑,心知一時不察,中了對方的算計,急需覓地靜養,但她若一走了之,姜幼儀落在他們手裡,是何下場可想而知。她有些猶豫,這些日子朝夕相處,昙羽子對這個聰明伶俐的狐妖有三分好感,三分憐惜,甚至動了收她為徒的念頭,大難到頭抛下她,委實心存不忍。
老乞丐對她的軟弱嗤之以鼻,冷嘲熱諷了幾句,催促她走為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頭各自飛,她與那小狐狸又有多少情分?昙羽子向來對他言聽計從,但這一次卻不知怎地犟在原地,老乞丐怒不可遏,破口大罵一通,昙羽子逆來順受,聽若不聞,咬緊牙關死撐下去。
穆元雄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瞬息數變,一忽兒紅一忽兒青,張開五指朝昙羽子抓去,白煙
從她右臂蜂擁而出,絞成一條鎖鍊,一頭鎖住血肉,一頭落在穆元雄手中,化虛為實,繃得筆直。血肉撕扯的劇痛如針如錐,直刺心窩,昙羽子擡起左掌狠狠切落,掌緣擊在鎖鍊上,發生铿锵金石之聲,一縷縷白煙氤氲而起,又蓦地縮回,鎖鍊完好無損,反牽動血肉之軀,倍感痛楚。
穆元雄“呵呵”冷笑,勝券在握,扯動鎖鍊将她一分分拉近,眸中閃動着戲谑的光芒,芽因已死,就拿她衣缽傳人出氣,他腦海中已浮現出種種嚴刑折磨,胸中的痛快無可言喻。昙羽子立足不穩,倉促間連施手段,都徒勞無功,白白耗費真元,“先天一炁”變化無窮,受制于人,掙不開束縛,連識海中老乞丐亦沉默下來,不再出言聒噪。
當真走投無路了嗎?昙羽子臉上露出堅忍之色,從懷中拔出一把利刃,毫不猶豫斬落,右臂齊肘斷落,殘肢随之灰飛煙滅,刀刃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绯紅。毒蛇蜇手,壯士解腕,此刀名為“屍解”,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乃是芽因大師珍藏之寶,栖凡觀上下無人知曉,連穆元雄都是頭一遭碰上,猝不及防,被她脫出身來。
昙羽子一刀斷臂,旋即提起“屍解刀”朝穆元雄虛虛一斬,刀氣電射而出,如一抹绯紅的彎月。穆元雄怒吼一聲,雙臂交叉護在身前,白煙倏地聚攏,将刀氣牢牢纏住。昙羽子這一刀勢如破竹,
摧枯拉朽連斬十餘道“先天一炁”,去勢已衰,隻在穆元雄胸口留下不深不淺一條傷口,未能重創大敵,她心中不無失望,趁着對方無暇阻攔,返身撲向姜幼儀,欲攜其遁去。
出雲道長早有防備,暗中蓄勢已久,見狀引動劍訣,飛劍如蛟龍出海,将昙羽子纏住。他心思機敏,點點戳戳,專挑對方斷臂處下手,昙羽子不得不凝神應對,施展“青鱗功”将飛劍擊退。前後不過短短數息,穆元雄便回過氣來,長笑一聲,“先天一炁”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切斷昙羽子退路,再度占據上風。出雲道長趁勢退下,以劍拄地,心中暗暗盤算,昙羽子已是強弩之末,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隻不知栖凡觀所藏“道書”在不在她手中,莫要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昙羽子左支右拙,困獸猶鬥,始終未能沖出“先天一炁”的束縛,正焦慮之際,識海中老乞丐再度出言提點,無奈之下,她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當下提氣道:“申公子,申道友,有勞你出手相救,貧道願随你而去,聽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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