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海洋一般的幸福之中,所有的感觸都會變得遲鈍。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因為這幸福太過深厚而廣袤了,周身被包裹着,所有的利刃冰寒都無法靠近。自然,自身處于幸福之中的人,對于他人的不幸總是有些難以感同身受的。黎融這一次甚至連穆念慈的異樣也沒有發現,吐出方才的一句話後,她也住了嘴,不再說話,但臉上顯出了癡人的笑容,把兩手去捧住紅燙的臉頰,一歪身子又倒回了柔軟的被褥之間。
黎融這時候沉在龐然的喜悅之中,趴在床上同穆念慈聊天,卻三句話不離對于婚姻生活的新奇和求知欲,穆念慈也隻耐心地聽着,臉上挂着笑,但那是禮貌的笑,像冬天裡的太陽,有些空有其表的意思。黎融在困倦來臨之前的短暫清明之中察覺到了穆念慈那一星半點的不悅,便用疲倦做借口住了嘴。兩人同去洗漱時候,黎融先好了,便借口貪涼去外頭等。聽别院裡的漏壺滴答聲,她方才辨出來此時已近亥時了,她原是和歐陽克吃了晚飯,看着他吃了藥便來找穆念慈,那時候也不過戌時半,她這喋喋不休地說,說的皆是讓穆念慈心裡不舒服的話。像是那十惡不赦的,将自己的幸福淩駕于他人的痛苦之上,黎融恨得抱着腦袋低吼一聲,同時為自己這故事裡的朋友感到一陣難過。
自己心裡難過,卻又不肯說出來。黎融想到此處,不禁喟然,歐陽克這别扭的性子她費這九牛二虎之力才給稍稍擺正——談不上擺正,不過是對着她偶爾能說一說自己切實的感受。如今又叫她知道還有個穆念慈。無奈的是,偏偏這些人對她還都算是重要的,突然有了一種義憤,像商鞅為推新法而舌戰群臣,想要幫自己的閨蜜把戀愛的路途鋪的平整一些,但又哪裡是容易的事?她自己的未來還并非全然有把握,再次在心裡掐算日子,這時對穆念慈的愧疚被稍稍沖淡了,隻消他們還沒有回去白駝山,她總是無法全然對這故事的走向安心。她正在這裡望着一輪漸缺的月長籲短歎的光景,穆念慈也洗漱罷了出來,伸手去挽她的胳膊。她駭了一跳,問道:“你走路怎麼沒聲兒?”
“我怎麼沒聲音呢?”穆念慈咯咯笑着,“原是你想什麼想得出神了。嗯,想歐陽克麼?”
黎融怔了一下,旋即也跟着噗嗤笑開了。一面笑,一面輕輕搡穆念慈一把。這善良的人,她想着,從前自己與她相交,雖說和諧,總是礙着那電視劇的結局,是她害死歐陽克,是她曾在那故事中害死允恭,這芥蒂一直亘在心頭,無法抹除。但隻在此時,這芥蒂倏然被消磨了,或許還有小小的根源留在那兒,然而如今看來,已無關緊要,現在的黎融十分确信,倘若沒有楊康,穆念慈是不會做出那件事的。或許她不愛歐陽克,但絕不會因為這無情而害他。
說到底,在楊康的教唆下傷害旁人,那是對楊康無條件的信任,那不也是愛麼?
黎融歎了口氣,把身子往穆念慈身上靠。她愛歐陽克,同時也是愛穆念慈的,男女之愛,友人之愛,最是迥異,但在此時,卻莫名殊途同歸了,對于曾經隻存在于故事中的人的愛,癡人之愛。
“念慈,我得謝謝你。”黎融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倒叫穆念慈十分摸不着頭腦,隻得笑問她:“怎麼突然說這個?”黎融又是答非所問:“我覺得你與你義母很像。”
穆念慈一時怔愣,腳步頓下了,愕然問她:“你同我義母從不曾見,如何說我同義母相似?”
“就是感覺。”黎融彎彎腰,笑眯眯地沖穆念慈歪一歪腦袋,她這樣的笑沒幾個人扛得住不憐不愛,倒不是說她笑起來如何沉魚落雁,驚豔絕世,不過是她笑的素來真誠,越是性情中人,便越是容易被其感染罷了。這便穆念慈籲了口氣,嗔了一聲“你這人”,也自笑了,二人并不多言,相攜回房安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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