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在任何人的預料之中,到七月底之時,衆派齊聚荊州,連昆侖都派顧慕之捎來了方通淮的口信。說是口信,但顧慕之不會說話,隻能是以指作筆寫在季風輕的掌心。
“攪混水可以,助纣孽不行。”
這是季風輕一人收到的囑咐,而旁人得知之時則成了一句簡單的“可以”。
如此一來,整裝圍剿隊伍也就被提上了日程。項東衢在外頭逛蕩了一圈,回來跟季風輕商量道:“大師兄,我瞧外頭的人忒多,數一數就咱們人來的最少,要不咱們也跟師父說說,多派點人過來?”
“不用。”季風輕說。
“怎麼不用?旁的門派人多勢衆,顯得咱們多寒碜呐?”項東衢說。
“對付蝦兵蟹将,蝦兵蟹将或許有用,但面對領頭的那些家夥,多少蝦兵蟹将都是送死。”季風輕的淺色眼睛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說。
這麼一說,項東衢也覺得自家門派弟子不必要浪費在此,但他還是覺得堂堂昆侖如此這般,面子上過不去,“話是這麼說……”
“既然楊臻能在神女峰大鬧一通,你我又怎麼不能?”季風輕收回目光。
顧慕之的倆眼睛無聲地挪到了項東衢身上。
“喲……”項東衢聽着就惶恐,“師兄你要這麼想我隻能佩服你,但我肯定是不敢跟若佟比的。”
顧慕之扭頭看向别處。
“去跟錢莊主說一聲吧,人雖然不多,但立場得亮出來。”季風輕說。
“得。”項東衢答應了一聲,麻溜地出去傳話。
季風輕往門上一靠問:“師父還說什麼了?”
顧慕之能發聲的部位動了動,但卻并未能說出話來。季風輕瞧他那一肚子話的模樣,也是無奈,他指了指旁邊桌案上的筆墨說:“寫寫。”
顧慕之低着頭默默走帶桌前,麻利地一頓飛花把紙遞給了季風輕。
方通淮說,等楊臻出現聽他的想法,若楊臻不露面就跟随少林的選擇,總之一點,要在不損兵折将的前提之下把場面做好。巫奚教老人俱在,萬事以自保為主,且如今的巫奚教并不是個需要昆侖颠覆的存在。
“楊臻……”季風輕沉吟。自神女峰造災至今已有大半年,江湖徹底沒了楊臻的動迹,毫無消息。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沒死——逆元風平浪靜,将軍府也未有什麼駭人的舉動——但人在哪裡卻成了懸疑之事。圍剿巫奚教的風聲已然鬧了這麼久,楊臻卻從未出現過,多半是指望不得了,既然南少林的圓淨大師已到,那便去問問大師的意思吧。他把宣紙一揉塞給顧慕之說:“燒掉,跟我去拜會圓淨大師吧。”
誰人都知道武林要集結力量圍攻神女峰,神女峰上的巫奚教中人自然不會不知道。
此刻望北天宮外并無同仇敵忾之氣,相反的,還需要葉悛等人各自安撫才能勉強不亂。或許是難得見上頭的人這般齊全地聚在望北天宮,所以教衆們才會在瀕臨大軍壓境之際還能被穩得住。
此刻,明尊與暗尊正并立于望北天宮八扇高門之外。
“教主不是說老教主出關了麼?”明尊北望道。此刻的他,不持山河萬裡扇,不挂曲頸酒葫蘆,不着半片花面具,不系紅蘇長抹額,一顆鮮紅的觀音痣坦誠地與日光相會,正是清涼利索、原原本本的他。
原本的他,姓宋名秋,字知落。
持家不易,葉悛歎氣:“仿佛自去漢中之後就再沒出現過,教主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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