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和柴赓說說鬧鬧地到了柴赓的書房,案上亂七八糟地擺着幾張信紙,上面像鬼畫符一樣的字一看就知道是柴赓的傑作。
楊臻看了看案上的紙,又瞅了瞅柴赓臉上的墨迹,笑問:“柴叔你寫信呢?”
柴赓大概是不知道自己臉上有墨,隻顧着把案上的信劃拉起來說:“别笑話我了,你來了正好,幫我把這些信抄一遍吧,抄不完我可不管飯。”
楊臻被他逗樂了:“這算什麼道理?”
“跟你還講什麼道理,快點快點。”柴赓說着勤快地給他抽了張椅子,并研起了磨。
“吃人家的嘴短呐。”楊臻嘴上抱怨着,坐下來點了下墨開始給他謄寫,“柴叔不是我說你,既然你自己不好寫字兒,為什麼不找個師爺代筆什麼的呢?”
“我跟那些老儒酸秀才合不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柴赓一邊研磨一邊嫌棄道。
楊臻的字比起他這人來說要規矩得多,不過隽秀是真的隽秀,一眼看過去十分清爽。他轉合提筆,把抄好的信放到一邊,撿過另一張信紙,按着柴赓給他擺上的鬼畫符繼續抄寫。他跟柴赓熟,所以柴赓的字他能辨認出來,不過這些字看着實在難受。楊臻歎氣道:“哎,我看我爹每次讀完你的信都要按着眉心揉好久,心疼得緊。”
柴赓抿嘴無言。他對自己的師父可是跟對老父親一樣愛重,自然不想見得自己的父親不好受。
總兵府中沒有當家的女眷,楊臻在府中住的也就自在得多了,柴赓無事時便和楊臻一起泡在酒窖裡不出來。本來柴赓就注意到了楊臻是帶着酒來的,但他要開壇的時候楊臻又不許,說是給朋友捎的,他還嫌棄了聲小氣。
楊臻沒在徐州待多久便離開了,如今是暮春時節,去揚州正好。過了徐州便能明顯地感覺出這邊風貌的不同了,人來人往間,挑擔的擺攤的,好不熱鬧。
雨景可遇不可求,但夜景倒是想來就來的,楊臻落腳的地方是中心大街上的悅揚客棧,三層之上還有閣樓,入夜後楊臻拎着壺酒上了閣樓,坐在欄柱上望着遠處燈火璀璨的景,心裡流轉着山曲的調子,把酒壺擱到邊上,抽出墨笛放到嘴邊憑着感覺鼓搗着調子。
也不管好不好聽,純憑心走。
他一直都惦記着補出水曲的事。
也不曉得吹了多久的小曲兒,他忽聽得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聲音,扭頭一看,見一個靛衣青年跑了上來。那青年人看到楊臻後笑得更開心了:“小師叔,你怎麼在這兒了?”
“小彭?”楊臻也有些意外。
來人正是逆元七賢之第七彭士熙。在逆元的那幾日楊臻聽秋甜兒說過,彭士熙回家省親去了,他也知道彭士熙是揚州人士,隻是未曾想到竟這麼巧就遇上了。
“适才陪内人出來看煙花,走到客棧下的時候聽着笛聲耳熟,就上來了。”彭士熙說,“小師叔是到此遊玩還是途經此地?”
“途經此地,恰好遊玩。”楊臻收起墨笛笑道,“你方才說陪佳人看煙花,可我怎麼不見佳人也不見煙花?”
“内人在堂下等我,”彭士熙笑道,“小師叔有所不知,現在還沒到時候呢,再過小半個時辰煙花就上了。”
彭士熙新婚不久,他的妻子并非江湖中人,并不宜輕易見客。楊臻也明白道理,笑道:“我可是在這巴巴地盼着煙花盛景呢。”
“小師叔既然來了,不如到我家小住吧,雖是寒舍,但也能招待小師叔喝兩壺酒的。”彭士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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