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趙都安是被府内喧鬧聲吵醒的。
提拔緝司的文書前兩日便已送到,得知自家大郎升官,整個趙家歡欣鼓舞,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
尤金花作為主母,認為升官赴任是件大事,必須認真對待。
依照大虞傳統,新官上任當日,家中應灑掃庭院,洗去塵埃,博取一個“日日更新”的好彩頭。
因而,一大早趙家仆人們便起來,開展大掃除。
早飯很豐盛。
吃飯時,美婦人喜滋滋的道:
“大郎的官袍已用‘火鬥’熨燙好了,下人手笨粗糙,等會姨娘親自給你穿。”
“大郎第一日去衙門,午時回家用飯麼?姨娘炖好湯,命下人給你送去好不好?”
“大郎初入新官署,想必要與同僚應酬吃酒,若來家中,姨娘好早做準備……”
趙都安被美豔繼母一口一個“大郎”叫着,心中别扭極了。
俄頃“啪”的一聲,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淡淡道:
“姨娘今日話格外多。”
神态柔弱的尤金花吓了一跳,再次回憶起往昔被繼子支配的恐懼。
當即怯懦地擠出讨好笑容:
“姨娘話多,讓你聽着煩了,不說了,不說了。”
旁邊,悶頭幹飯的趙盼冷笑,對娘親熱臉貼人冷屁股的舉動,已習以為常。
清麗少女屢勸不改,知道性格傳統的母親信奉“夫死從子”那一套。
她則不然,将女帝視為偶像。
……
飯後。
尤金花親自捧着嶄新的“緝司”官袍,給站在衣冠鏡前,張開雙臂的趙都安穿衣。
玄色為底,覆蓋錦繡,袖口滾着銀邊的官袍式樣峻拔,與趙都安顔值絕配。
穿戴完畢,尤金花望着鏡中高大繼子,略有失神,繼而露出姨母笑:
“大郎這般俊朗,便合該是做大官的。”
女帝的父皇,即駕崩的老皇帝是個顔狗,逢科舉殿試,每每依照顔值更改狀元名次。
以至于,容貌與仕途的綁定關系,已深入百姓心中。
趙都安理智上不認同這套詭異邏輯。
但作為最大受益者,他沒底氣駁斥,并隐隐認同。
……
……
出了家門,趙都安走過兩條街,上了街角一輛外表樸素,奢華内斂的馬車。
甫一坐下,朝車廂中另一道身影笑道:
“下官來遲一步,令莫昭容久等了。”
女官打扮,頭戴無翅烏紗,氣質高冷,富有‘中性美’,眉心點綴梅花妝的“女子宰相”閉目養神。
此刻撐開眸子,語氣冷淡:
“我奉陛下旨意,今日送你上任,有什麼要問的,直接說。”
仿佛一台無情的,隻為盡快完成任務的機器。
話落,車輪轉動,馬車朝诏衙方向行駛。
好冷淡啊,壓根不接話茬可還行……趙都安腹诽,知道眼前女官對他刻闆印象極深。
哪怕他屢次立功,但在莫愁眼中,趙都安也隻是從“草包小人”,晉升為了“心機小人”。
或者說,莫愁從始至終鄙視的,都是他惡劣糟糕的人品。
并認為,趙都安之所以得到女帝和袁公,包括孫蓮英的賞識,是因為他虛僞,且擅長逢迎拍馬,僞裝人設。
趙都安深知,偏見一旦根深蒂固,想扭轉便非一朝一夕。
幹脆便也公事公辦道:
“下官赴任匆忙,确有些不解,想了解下,那梨花堂的情況,以及為何沒有緝司?”
在得知女帝派莫愁壓陣後,趙都安就覺察出不對勁了。
若隻是簡單赴任,哪怕底下人有些不服,但女帝大不了吩咐馬閻照拂一二,沒道理派出女宰相。
他懷疑這裡有坑。
莫愁聞言,眼底浮現出些許幸災樂禍:
“趙使君不知?”
叫我緝司大人……哦,還沒正式上任啊,那沒事了……趙都安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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