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胡說!我女兒怎麼會死呢?”
原本正扛着稻子的夏父踉跄着、差點跌倒在地,周圍人連忙扶起他,看着他陡然蒼老了許多,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已經是淚流滿面,喃喃自語着:“她怎麼會死呢?她才多大啊!”
被暴雨沖刷的路面,滿是泥濘,可夏母渾然不知,她癱倒在地上,嗚咽地哭了,
“我家昭然從小就乖,受了委屈也不跟我們說。”
“我哪知道,她為了回城,往雷裡鑽呐。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婦人們看了這一幕,都紅了眼眶,暗自抹了抹眼淚。
她們安慰道,“夏知青人好,當時新娘子被欺負,她都站出來了。她那個人,看不得别人受苦。”
“對哇,陸五伯還不認識她的時候,找她要糖,她都給了。”
“這麼好的人,老天還要打死她,是這個天孬!老天爺不長眼呐!”
雨水不停地流,整個世界,鬧哄哄的,就像是一幅畫,不停地被沖刷、沖刷!
少年們聚攏在一起,擋在陸世晖的面前,人山人海,他甚至看不到她的身影,就像是她已經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又或是,她隻是他的一場美夢,輕盈、愉快。
可現在,夢醒了。
可是他不甘心,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那樣溫柔地看着自己笑,無論是帶她摘桃子時,她那烏黑的眼眸裡滿是擔憂和惶恐,還是在坑裡,她倔強的表情,她的淚,她的笑,她的種種,就這樣,消失了嗎?
“讓開!”
那腔調,像是征戰沙場、過關斬将的将軍,殺氣騰騰,讓人心生畏懼。
少年們相視一眼,從來沒見過世晖哥這麼可怕的樣子。
讓開?那有危險的就是世晖哥了。
不讓?大家隻覺得頸間一涼。
然而,不等大家有所反應,一拳,已經擊在了一人臉上,陸世晖好像是失去理智的猛獸,張開了可怕的獠牙。
少年們實在難以抵擋,不一會兒,就被他破開一條道。
“世晖诶,莫去!你姐、你妹怎麼辦?你家就靠你了,你不能有事啊。”
鄉親們看到陸世晖這邊的動靜,紛紛大聲勸道。
陸世晖充耳不聞,朝夏昭然倒下的方向奔去。
閃電之後,又是驚雷。
可他,仍舊在奔跑。
十五歲之前,他的人生,毫無亮色。就在他以為,他的人生隻不過是用來履行姐姐的夢想時,她出現了,帶來了絢麗的晚霞。
他永遠記得,她在談及夢想時,眼裡流溢的光彩。
這樣的人,怎麼可以輕易離開。
“夏昭然!你不可以死!”
他沖過去,一把抱住了那穿着鐵絲衣的人兒。
透過網狀的鐵絲,能夠看見她那白皙的肌膚,小巧的鼻,殷紅的唇,還有那充滿疑惑的大眼睛。
“你怎麼了?”
夏昭然眨了眨眼,又愁眉苦臉地說:“幸好你來了,我編這衣服的時候,沒考慮關節轉動,一跌倒,根本爬不起來。”
原本對老天的不公的憤恨,與一種足以毀滅世界的不甘,頃刻之間,煙消雲散。轉而,心裡被巨大的幸福、喜悅與慶幸淹沒。
他帶着失而複得的喜悅,一把将她摟入懷中。
這絕對算不得美好的體驗,原本趴在地上的夏昭然,被陸世晖斜抱着,身上的鐵絲勒得很不舒服,重心幾乎壓在對方半蹲的腿上。
“世晖,你把我扶着,站起來呀。我還要做正事呢!”
“不準,我來做。”
“陸!世!晖!”她一臉憤怒,小拳頭卻隻能上下搖擺。
人群之中,突然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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