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等阿爺回家（第1頁）

暗夜中，火勢兇猛。細雨蒙蒙，垂直而降，卻隻是讓火焰嘶嘶作響幾下，轉而繼續盤旋跳躍，又如同無數條蛇迅速向周圍遊移，仿佛要将綿延不絕的山脈燒個精光才肯罷休。她聽到無數痛苦尖叫的聲音，她看到她的家也在火裡了，她的阿爺也滿身是火，燒得血淋淋得，正對着她伸出雙手，然後慢慢倒下去，屋梁整個砸下來……淚水猶如毒藥，流過她的面龐。十隻尖利而兇猛的手指深深插進頭發裡，然後向下嵌進臉孔裡，撕裂了皮膚，留下深深的溝紋。淚摻和着血，滴進嘴巴。

她嗚咽着從夢中驚醒。天已大亮。下樓看時，阿爺出門去了還沒回來。昨晚上她慌慌張張跑回家來，就推醒阿爺，在紙上寫下了她在林中遇見的事。阿爺大驚失色，後又仿佛猛得記起什麼，對着外面蒼茫的黑暗，自言自語說：“已經十五年過去了……”阿爺轉身拿着杖就出門了，又囑咐她千萬不要出門，千萬躲着陌生人，他一會兒就回來。

女孩在園中來回走着，外面看起來仍然和以前一樣美麗伊人，可是她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很不平安，不能恢複往日的安甯，許是因為晚上的夢境太可怕，許是因為昨晚上突然遇見的陌生男子，又或者因為她總能預見一些壞事要發生，比方說，她總能感應到她的那些靈禽走獸朋友們身處危境……

思慮中的她被日頭曬得發昏，便踱步來到牆角邊花陰之下，又想到昨晚的夢境，不覺又害怕得流下淚來。原來這女孩除了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更有通靈感知影響萬物的能力，當她快樂的時候，她可以醫治可以安慰可以帶去希望力量遠超人們的想象，甚至她裡面的愛和快樂足夠大時，她擁有可以使花草樹木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感到恐懼、沮喪、傷心、憎惡、仇恨……那麼這股力量也将會禍害無窮。隻是她以前那麼安甯快樂得生活着，她從來都還不了解全部的自己……不期這一流淚哀傷，那附近的花草樹木也和她一同悲傷得垂下花葉，并其上的宿鳥栖鴉一見此景，也都靜靜飛到她身旁，依偎在她腳邊，停止了覓食坐窩和歌唱。

那女孩正自感傷，忽聽“吱喽”一聲，籬笆門開了，她忽然嫣然一笑，本來憂傷的臉龐，一下子明媚鮮妍起來，說不出的美麗動人，鳥兒們忒楞楞飛起，歡快鳴唱。她以為是阿爺回來了。

可是當她轉過花陰，飛奔着去看時，卻是一個陌生人。這人手扶着籬笆門，躬着身子，衣服被撕破了，露出的手臂上，腿上都正流着血……忽然，後面樹叢中鑽出一隻渾身黑毛的人熊，它看見流血的人，立即興奮起來，人立着咆哮如雷，狂暴得就要撲向那人。女孩立刻奔向那人和熊中間，撐開雙臂，隻見她看着那熊，那熊也看着她的眼睛，很快停住了發狂的腳步，她慢慢走向它，向它伸出手，隻聽後面的男子突然喘着氣，厲聲說：“你幹什麼！危險！”那熊立刻又吼叫着人立起來，眼看就要奔過來，吞吃他們。女孩繼續走進它，不急不慢，一邊一支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噓…”的示意，熊看着她一步步走進，又安靜下來，等到她渾身散發着微光，完全走到它跟前，她用手輕輕觸摸它人立起來高高的毛茸茸的頭。原來熊也受傷了，待她蹲下來看它的傷口時，熊也慢慢蹲下卧倒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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