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香瓜影裡的舊歲沉香（第1頁）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再沒見過那綠中泛着微黃、帶着一層絨毛的香瓜。今兒個在一個不打眼的鄉村小集市角落裡，冷不丁就瞧見了。目光剛碰上的那瞬間，童年的那些個美好時光，像洶湧的潮水一樣，鋪天蓋地朝我湧來，一下子就把我的心裹得緊緊的，讓我深深地陷進了對往昔歲月的無盡懷念裡頭。

老家那片山坡，就是歲月随意揮灑的一幅大作。高低起伏的樣子，像大地在呼吸，每一下起伏都透着生命的節奏。坡上的野花，紅的、紫的、黃的，肆意綻放，活脫脫是大自然打翻的調色盤。那些小小的花瓣上，還挂着清晨的露珠，太陽一照，就跟細碎的鑽石似的，閃着迷人的光。蒲公英像小小的降落傘，風一吹，就把希望的種子撒滿這片土地。田邊的小溪，水清清亮亮的，水底的鵝卵石溜光水滑，小魚小蝦在裡頭歡快地遊來遊去。溪邊的垂柳，嫩綠的柳枝随風擺來擺去，就跟大自然在跳舞一樣。到了黃昏，夕陽給整個村子披上一層金紗。一縷縷升起的炊煙，從各家煙囪裡飄出來，慢慢悠悠往上升，跟天邊的晚霞融在了一塊兒。

記得那年夏天，熱得要命，蟬叫得人心煩。奶奶戴着那頂舊草帽，帽檐下那張臉，全是歲月刻下的道道，深深的皺紋裡，滿滿的都是慈愛。她眯着眼問我：“娃呀，這天熱得很，想不想吃點涼快的？”我當時熱得滿臉通紅，心裡煩躁，随口就說：“想吃香瓜。”奶奶笑了，那雙粗糙卻暖乎乎的大手拉起我汗津津的小手：“走，咱自己去摘，新鮮的才好吃。”

我暈暈乎乎就被她拉着往瓜田走。奶奶步子穩穩的，每一步都帶着對這片土地的熟稔和深情。瓜田裡，一個個香瓜躲在綠葉底下，若隐若現。奶奶挑得可熟練了，眼神專注又敏銳，好像能看穿每個香瓜的心思。她拿起一個香瓜，輕輕敲一敲，再放到耳邊聽聽，那認真勁兒，就像在聽大自然悄悄跟她說話。

摘完香瓜，我和奶奶坐在瓜田邊的老樹下，樹影斑斑駁駁落在我們身上。奶奶用衣角把香瓜上的土擦掉，遞給我，眼裡全是疼愛，說：“往後啊，這棵樹會一直陪着你長大。”我大口咬着香瓜，汁水順着嘴角往下淌，奶奶笑着拿手帕給我擦。那會兒，微風輕輕吹着，帶來絲絲涼意，好像也在跟我們一起樂呵。

日子過得太快，就像白駒過隙。如今，時過境遷，那棵老樹更粗更壯了，可奶奶卻走了。每次看到香瓜，心裡就熱乎乎的，可緊跟着就是無盡的想念和難受。跟奶奶一塊兒摘香瓜的那些日子，成了我心裡最寶貝的念想。我多盼着能再回到有奶奶在的那些日子，再聽聽她那滿是疼愛的唠叨，再靠在她那軟軟的懷裡。奶奶，您在天堂過得好不好？我曉得，您的愛就跟香瓜的香味一樣，永遠在我心裡頭繞啊繞，給我撐着腰，讓我有膽氣去迎人生的風風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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