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全身穿着防化服的中年男人喊着周明,兩人一起将殡儀館沒有帶走的三具屍體重新送回櫃子。
随後兩人才脫了防化衣,到了男人的值班室。
“叫我老朱就行,朱四海。”男人遞了根煙,接着笑道:“你倒是不害怕。”
周明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醫生不讓抽煙喝酒,燒烤都不讓吃。”
老朱一拍腦門:“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唉,年輕人,别灰心,醫療這麼發達,你這還是腫瘤初期,有救的。”
周明隔着觀察櫥窗,看着被推回來的三具屍體的櫃子編号,8、23、29号。
他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這些皮革顯然并不是真貨,一些地方殘破不堪,露出裡面的海綿。
不過卻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活人的味道。
在這個和存放屍體的櫃子隻有一道玻璃幕牆之隔的房間裡,活人的氣息越重,反而給人的感覺越安心。
朱四海從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還有一個簡陋的工作牌,丢給周明。
似乎是為了岔開話題,介紹道:
“這地方在地下-3到-4的夾層,樓上就是停車場。如果有需要運屍體,會有人打這個電話進來。”
“今晚我和你一起值夜班,明天就有一些小年輕下來陪你。領導找他們導師發話了,實習期間每個人都必須來這裡至少輪崗三天。”
“但我一想,既然都招了你了,也不能食言。反正那些小年輕我不覺得能幹好這些事,别被吓死就好。”
周明還在觀察着房間,一邊笑着說道:
“那些真正的實習生,都是專業學校出來的,見過的大體老師想必也很多了,膽子這方面應該沒問題。”
老朱呵呵笑着,接了水放在周明面前,哼哼道:
“這可難說,我還見過暈血的護士考進來呢。行了,看你今天一點也不怕屍體,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周明答道:
“開網約車,因為體檢被解除了合同。忽然想起來出事前還發生過一次追尾,結果網約車公司都沒找我麻煩,可能是害怕我開車的時候忽然出事,到時候又有各種網絡輿論吧。”
朱四海哈哈大笑,道:
“那幫人都一個尿性,行了,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個工作牌能當飯卡用,食堂每天刷兩次免費。”
“具體需要注意的事項嘛,就是這衣服穿起來麻煩,偏偏裡面有攝像頭,被行政那幫孫子查到沒穿防化服進去操作,就要扣工資。”
“唉,行了,現在你們年輕人看手機打遊戲都行,或者在沙發上眯一會。”
“等會需要幹活的時候保持精神就好了,有一些屍體手術沒搶救過來的,一般都有時間縫合。”
“碰到那種事故的屍體,偏偏要走流程到醫院簽發死亡證明,到了殡儀館才會有人縫合修飾,碰見那種的時候,看見袋子裡不成人形,就祈禱一路上别有什麼碰撞,要不然就得自己親自扯着袋子搬回來。”
“那手感,唉,我是不是有點吓着你了,你别在意哈,好不容易有可能說話的人,我這個小老頭忍不住,嘿嘿。”
朱四海一口氣說完,還給周明找了些操作手冊,标注了一些醫療器具的位置。
在周明眼中,這個小老頭要比很多行業所謂師傅領進門的師傅好太多了。
朱四海躺在電腦前的椅子上,開始迷糊起來,固定電話被拉扯到靠近的位置,伸手就能接起來。
周明自然不會開始休息,說起來他現在連臨時工合同都沒簽,這樣的工作流程未免有點太不正規了。
奈何行政樓的人員基本都是晚上六點準時下班,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九點半才有人給他蓋章子。
周明站在被鑲嵌在牆面之中的觀察窗前,看着裡面那些沉靜的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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